张一半点点头。
“今晚我下厨,预祝你这个崽子出师顺利,金榜题名。”老人撸起袖管,走进厨房。
张一半没来由的一阵莫名感伤。
张一半这一次走镖,第一站便是西安的李桃花,之后即是山西大同的种九钱,最后乃是呼市陈花庵,这是老人给他指定的路线,一点都不能变更。该走水路乘船,就不能湿脚过河,该走山路小道,阳关大道就不能涉足,这是吃这一行饭的规矩。
晚上的时候,老人将一幅画三部分交给张一半,没有任何叮嘱的话,毕竟前两趟镖走下来,基本上要注意的东西那些拦路者已经交给他了。
还有什么教训比流血更让人深刻的呢?
张一半望着肋骨处那一道长约三寸,有一指厚的伤口,心生寒意。当时第一次跟着老人走镖,在一个旅馆遭人预谋抢劫,那人直接从床下拔刀捅破床板,趴着睡觉的张一半闪躲不及,肋骨处被刀尖刺破,要不是床板卸去刀上力道,估计就要交代在那了。
现在回想起来,仍然令人遍体生寒。
看见老人兴致好,张一半就怂恿道:“爷爷,给咱说点镖局的历史呗,咱都干着一行了,连这一行的历史都不晓得,自己都觉得有点丢人。”
“你小子啊。”老人一巴掌“扇”在张一半头上,当然是轻轻扇上去,喝了一杯酒,一干二净,将那些陈年往事娓娓道来。“
“三百六十行,都有一个祖师爷。木匠的祖师爷是鲁班,妓院的祖师爷是管仲,咱们镖局镖师的鼻祖,应当为山西人神拳张黑五。张黑无请达摩王,奏乾隆,领了圣旨,在北京顺天府前门外大街开设兴隆镖局,他后人也走镖,是镖局的嚆矢。后来的镖师们一旦看到远处山上有土匪,趟子手就大喊:合吾一声镖车走,半年江湖平安回。据说,这个“合吾”即“黑五”的谐音,专门纪念开山老祖宗的。”
“我就姓张,会不会是我的本家?”张一半也喝了一盅酒,很辣很烈。习惯了啤酒的味道,再喝白酒就有点适应不了了。
“你倒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老人再饮一杯,突然脸色严肃起来。
“镖车上路,镖师就不再喝酒了。就算是三九寒天,御寒暖身,年纪大的镖师有时喝上两盅,但是以三分酒量为限制,决不多饮。能喝一斤的话,最多喝上三两,中午打尖时不喝酒,更不和不认识的人开怀畅饮,道逢亲朋好友,虽是久别,也是以茶代酒,老镖师饮酒是进店后一切安排妥当了,关起门来独乐自饮,但是决不会超过三分,年轻的镖师则是滴酒不沾。这是规矩,要记得。”
老人板起脸。
“我记住了。”张一半将手中的酒杯递给老人,道:“老爷子,那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祝你健康长寿。”张一半一饮而尽杯中茶。
“好。”
老人一饮而尽杯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