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可以假传圣旨。”贾诩道,“真所谓君为臣纲,就算方悦明知公主只是假传圣旨,可他身为汉臣却也不能不遵。否则就是藐视朝廷、亵渎皇室尊严。”
贾诩此言既出,周仓、裴元绍这两个莽汉倒也罢了,马腾和郭图却是霍然色变,唯恐马跃听了会勃然大怒,贾诩这话分明是在替方悦开脱,贾诩的言下之意,方悦只是在尽为人臣子的本份,而并非背信弃义、犯上作乱。
至于藐视朝廷、亵渎皇室尊严几乎就是在暗讽马跃了。马跃毒打、幽禁公主哪一样不是藐视朝廷,哪一样不是亵渎皇室尊严?依照贾诩的言论,马跃简直就是乱臣贼子,岂非人人得而诛之?
可出乎郭图和马腾地预料,马跃却并没有发怒。
因为马跃知道贾诩其实并无暗讽之意,他只是在隐晦地提醒自己,像方悦这样的人,单单一个“杀”字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汉室虽然已经衰微、覆亡已经不可避免,可要让天下士人接受这个现实。却还需要一段时间。
像贾诩这样窥破世情的通达之士毕竟还是少数,普天之下,更多的却
方悦、沮授、管宁这样的迂腐、愚忠之人!要杀掉这易,可杀人之后呢?必然是人才凋零,大伤汉人元气。
如果马跃只想偏安一隅、守着河套当个逍遥军阀,他完全可以杀了方悦了事,河套不比中原,治理起来相对简单!一个杀字足以解决一切问题。可如果马跃有更大地野心,他就必须明白,要想入主中原,单凭一个杀字是远远不够的。
马跃正沉思时,贾诩忽又说道:“主公,诩倒是有个建议。”
“讲。”
贾诩道:“方悦能以两万骑步兵在五原大败七万鲜卑铁骑,而且是在堂堂正正的正面交锋中击败了鲜卑人,此人的军事才能已经不容质疑了,主公何不以方悦为主将,让他率领大军远征大漠?”
“什么!”
“军师开什么玩笑,让方悦领军远征大漠?”
“万一方悦再次率军叛走怎么办?”
“是啊,此议断然不行。”
贾诩话音方落,裴元绍、周仓便断然反对。
贾诩并未因为裴元绍、周仓的激烈反对而有丝毫不快,接着说道:“方悦、沮授、管宁等辈固然迂腐,可这些迂腐之人却有个优点,那就是他们缺乏野心!也就是说,就算方悦征服了万里大漠,他也绝不会做出拥兵自重、裂土称侯的事情来。”
马腾道:“就算方悦没有野心,可万一当今天子一纸圣旨传到,岂非还是要率军往投?”
“马腾将军问的好。”贾诩击节道,“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了,远征大漠地军队可以方悦为主将,可领兵的主将却不是方悦!”
“军师,俺都让你给说糊涂了。”周仓听得满头雾水,直挠头道,“一会说以方悦为主将,一会又说领兵主将却不是方悦,这不是前后自相矛盾么?”
贾诩微笑不答。
周仓正欲再问,马跃霍然伸手,沉声道:“周仓听令!”
“末将在。”
周仓本能地踏前一步,直挺挺地站到马跃面前,马跃目光如炬望着周仓,沉声道:“以你为主将,率五千乌桓狼骑、九千月氏从骑远征大漠,大军只准携带十日干粮,三日后出兵,不得有误。”
“遵命!”周仓先是轰然应诺,然后很快回过神来,吃声道,“啊?这~~主公,这~~远征大漠事关重大,末将怕是难以胜任啊。”
“本将军说你行你就行。”马跃不容置疑道,“难道你还敢抗命?”
周仓慌道:“不敢。”
“那还愣着干什么?”马跃喝道,“等着本将军请你喝马奶酒?”
周仓急忙拱手作揖,然后落荒而逃。
……
夜黑如墨。
两名虎背熊腰的士兵押着方悦来到了一顶帐蓬前,方悦环顾四周但见四野一片漆黑,只有两枝幽暗地火把插在十步开外,燃起忽明忽暗的火光,将帐蓬附近照得如同地底界,透出莫名的阴森。
“进去吧!”
两名士兵在方悦背上各自重重踹了一脚,方悦脚下一个踉跄冲进了帐蓬,只见帐中火光幽幽,满脸凝霜的马跃正傲然踞坐帐中,马跃背后肃立着厉鬼似的恶汉典韦,典韦狰狞可怖的面容在此时看来竟是格外阴森。
方悦仆地跪倒在地,高昂的头颅已经低垂下来,低声道:“参见将军。”
“方悦!”马跃沉声喝道,“你可知罪?”
方悦神情一黯,叹道:“末将自知死罪难逃,情愿受死。”
“既如此~~”马跃霍然站起身来,目露杀机,“本将军就成全你。”
方悦卸下头盔,然后闭上双眼身体往前微倾、引颈待戮。
“锵~~”
刺耳的金属磨擦声中,马跃已经缓缓抽出佩剑,又在幽暗的火光中高高举起,倏忽之间帐中有寒光一闪,马跃手中地利剑已经照着方悦的头颅恶狠狠地斩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