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将应道“是。伯父的意思,我明白了。”
张浑抬脸望了会儿房顶,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把话题转到了莘迩身上,说道“明宝,你适才说莘迩是我家的仇敌,这话只说对了一半。”
“请伯父指点。”
“莘迩确是我家的仇人,这个没错;但他族微名轻,如何配作咱家的敌手?”
“伯父的意思是?”
“所以莘迩显重当下者,不过是全因赖中宫和大王。说白了,狗仗人势而已!”
“伯父所言甚是!”
张浑考验似的问张道将,说道“明宝啊,那我且问你,我家虽与氾家将要联姻,但朝权也好,报仇也好,还是得靠咱们自己去拿、去做,莘迩既是跳梁小丑,我家要想报仇,更关键的是,要想把朝权重掌,咱们就该怎么做为上?”
张道将聪敏捷悟,立刻猜到了张浑的话意,说道“便从中宫、大王处着手为上!”
张浑笑顾张金,说道“文恭,你生了个好儿子!”
张金露出喜悦的笑容,轻轻摇了两下羽扇。
张浑对张道将说道“正是!明宝,你才迁任侍郎未久,‘从中宫、大王着手’这件事我本来打算过些时日再给你说,但你提到了莘迩,我现下就交代与你罢!提早入手也没有坏处。
“先王除你世子文学,今你改迁王国侍郎,此二职,皆亲近职也!你从明日起,就可以凭此身份,找些借口,多多求见大王。
“大王年幼,还是个孩童。孩童知道什么?无非是谁能让他玩得开心,他就会喜欢谁。你博通诸艺,比起那个莘阿瓜,在陪大王玩乐这方面,胜出何止天壤!你又人物俊秀,言行风雅,好美厌丑,此人之本性,纵孩童亦然,莘阿瓜武夫兵子,这方面,他也不能如你。
“两下结合,想来讨大王欢心,对你来说,毫不困难。”
张道将存疑问道“大王只是个孩子,道将就算讨到了大王的欢心,中宫怎么办?”
“中宫妇人,妇人之流,能有何主见?她现下只是没有可以信赖的臣子,所以才重用莘迩;你如能讨得大王的喜欢,还愁中宫不信用你么?”
张道将琢磨了下,觉得张浑说的对,应道“是。”
言及左氏,张浑想起了前两天听说的一事,冷笑说道“宋闳那头老狐狸,老谋深算,能屈能伸。文恭、明宝,你们知道么?宋闳交代西宫宋后,叫她恭谨伺候中宫。宋后阀族贵女,入宫后,又极得先王宠爱,於今不得不拿低做小,据说委屈得很呢!”
宫闱秘事,外臣不好多说,虽是一家人,张浑也只寥寥地提了一嘴。
他话转回正题,说道“明宝,只要你能获得大王、中宫的喜爱和信用,莘迩何足道!我家的权势亦势必轻松归返!”
张道将心气鼓舞,应道“道将定尽力而为!”
“莘迩前时上书请求大赦,被中宫恩准。羊髦、唐艾,都是王都的俊才,他折节下交,此大赦之议,我估摸着,说不好便是羊髦、唐艾两人中,谁给他的建议。此子推辞封侯,举傅乔典书令,又结交俊士,看起来是小有野望。”
张浑捻须,目中露出精光,说道,“也不能任由他发展。除了邀大王、中宫欢心以外,我家也得找机会,给他弄点绊子。”
张道将问道“如此,该怎么办?”
张浑早就想好了,他说道“明宝,贾子明被先王改迁执法御史。在猪野泽时,这贾子明大约是与莘迩结下过什么仇,先王在时,他供职牧府,尚且三天两头的上书弹劾莘迩;方下任了兰台,我看他更不会少了对莘迩的劾章。你与子明皆以后起秀士而著名国中,以往亦颇相熟,你可与他多亲近亲近,或有可用之时。”
张道将应诺。
正是因了昨晚张浑的吩咐,今天一早,张道将就遣人去贾家,约贾珍出城,泛舟观赏雪后的景致,饮酒赋诗。
而被黄荣看到。
却是说了,张、宋两家,都敌视莘迩,可在对策上,近乎相反。
宋方的内外两策,一边收买莘迩手下,一边谋图挑唆张道将、麴爽等与莘迩相斗,走的是正面冲突的路子。张浑城府深沉,另辟蹊径,则是要走王室路线,试图从根本上断了莘迩的依仗;同时不念前仇,看重麴家,宁肯迁就,也要与麴爽等麴家的子弟处好关系。
相比之下,目前来看,似乎还是张浑的谋划更靠谱点,至少不急功近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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