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光遥观之,只见高延曹领骑稍退,他不知高延曹在干什么,心道:“是因为只有轻骑跟从左近,没有步卒,因此虽是进到了城下,却自知不好攻城,因是撤兵了么?”颇是鄙夷,想道,“真是个轻剽无智,一点也不稳重的莽夫!”
打算顺树爬下的时候,听到沔阳城中鼓声大作,见沔阳城的南门打开,举着板楯的賨人在前,弓弩手在中,持丈八步槊的步军甲士在后,鱼贯出城。
且渠元光停住下树,惊诧莫名,讶然心道:“高延曹适才退兵,是在为守卒出城,让开通道么?他在想什么?只凭他那数百轻骑,他就敢与沔阳的板楯、弓弩手和甲卒对战?只怕当他率骑冲阵之时,不等奔到近前,他那数百轻骑就要被沔阳的的弓弩手射杀得四散溃窜了!”
高延曹与那数百轻骑,安然地停驻在城南门的西侧约两三百步的地方,静静地等待守卒布阵。
元光心道:“而下唯一可能的取胜机会,就是趁守卒列阵未毕,驱轻骑袭斗,冒死一搏,如能将守卒还没成型的阵势冲垮,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这个高延曹,在等什么?”
他瞪大眼睛,关注战场的局势。
沔阳的守卒列阵已毕。
十数骑簇拥着一员将校也出了城,立於阵后。
且渠元光看不到那将的面容,然也能猜出,此人定就是沔阳的守将邓文了。
他猜得不错。
遥见邓文的左右骑士,挥动旗帜;城头擂起战鼓。旗动、鼓响。沔阳兵列成的方阵,在下午的阳光下,开始缓缓地向西边高延曹部所在之地移动;板楯如墙,弓弩持满,步槊如林。
且渠元光屏住呼吸。
蓦然高延曹部前,一骑俯身,揽住马颈,挺长槊而骤动。沔阳兵的阵中,弓弩齐放。那骑迎冒矢雨,将至阵前,兜转马头,却是从阵南轻巧绕过。一声如似雷鸣的大喝,传到了距离他远远的且渠元光耳中,元光听到,这声大喝,叫的是:“螭虎只取邓文,他人吾不杀也!”
那单骑进击之将便是高延曹。
想那元光,离高延曹何止千步之远,都能听到这声大喝,况且近在咫尺的沔阳守卒?一时阵乱。城门处的邓文哪里能料到高延曹会敢匹马来战?为其威势所夺,忙不迭就要回城。
高延曹早已突到,长槊刺杀,把护卫邓文的蜀骑逼退,丢槊拔刀,劈中邓文的头盔,走马展臂,将之生擒腋下。旋即,他勾腰,捡起刚才丢掉的长槊,转回从后冲击沔阳兵的军阵。
邓文被他夹在左臂之下,右手近两丈长的银丝黑槊,槊尖凛凛生寒。
他浑身重甲,马亦铁铠,特别是只露出双目的兜鍪顶上,正中有一根漆成红色的铁角凸出,真如一头铁兽。他再次大喝:“邓文已被螭虎擒!弃械屈膝者,我不杀!”
西边那高延曹部的数百轻骑,齐齐发出尖利的叫声,或持刀槊,或挽弓放箭,一同冲向沔阳兵阵的前排。
不到一合,还没开战,主将就被擒下;前有数百悍骑,后有一头铁老虎。沔阳兵卒士气立溃,弃械而降者过半,余下纵有不肯降者,奈何阵型已乱,有心杀敌,无力回天了。
沔阳守卒大败。
远处树上的且渠元光目瞪口呆,如丧肝胆。
他失魂落魄地带着从卒,押着僚人男女与金丝猴,到了已被夺占的沔阳城中,拜见高延曹,伏地说道:“恭喜将军,攻拔沔阳。将军之勇,元光平生仅见!”再不敢对高延曹遣他抓猴、捕僚有半分怨言了。
……
莘迩接到了高延曹的捷报。
捷报上写道:下官以为沔阳难攻,故欲先取白马,不意邓文是个傻瓜,下官一战而生擒之。今将下官所获之邓文与且渠司马所获之金丝猴十头、僚人男女十人,敬献与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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