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初来乍到,人生地疏,不熟悉地方情况,也不了解地方和郡府的人物,不知何人可用,不知谁有能力;面对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萧规曹随”,且先静观。
而今主政两月,发生了很多事情,郡府大吏的能力,本郡土著士族对自己的态度,莘迩大致已然明了,在用人取士上,业已有了初步成形的判断。
黄荣对他那个小群体的成员说,莘迩不关注土、寓之别。
海内大乱之后,无论江左,抑或定西,均有大量的寓士流入,土、寓之争,是江左的大问题,也是定西的一个问题。莘迩岂会对此毫不关注?
无非因为知道土著士族在朝廷、郡县的势力,莘迩初时,一是不欲与土人发生矛盾,二是冀望能够得到土人的支持,故乃装聋作哑罢了。
情势发展到现今,已经不容他再装聋作哑,“做个好家翁”了。
土著士族在郡府中的代表是张道将,包括功曹史亮在内,府中的土士,多以张道将马首是瞻。
张道将对自己的不恭,莘迩可以容忍。
但张道将不举贤而举亲,自己不用后,他还闹脾气的行为,说明他是把本家族的利益置於在了郡朝以上,在这个方面,莘迩无法容忍。
反过来看黄荣,数次献策,尽心尽力。
如此一来,莘迩心中原本不偏不倚的天平,只能无奈地落到了黄荣这边。
实际上,究莘迩的本心,他是从另一个时空来的,对他来说,定西的土、寓两类,其实都是土著,唯他才是“客身”,他是很想一视同仁,量才使用的。
奈何现实不允许他的这份“天真”。
莘迩心中喟叹:“‘君子不党’,说来容易,做起来难於登天!”
君子不党,得人人皆唯公心,不及私利才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莘迩纵自诩“公心”,为了办事,最终也不得不放弃“幻想”,选择“结党”。
便在他思虑停当,将要召史亮、张道将、黄荣等郡府的头面大吏们朝会,令他们各再举荐府中、郡县的能人才士,以作擢用的时候,南边牧场传来了一道消息,打乱了他的安排。
在泽边的时候,莘迩挑了十二个胡人青年作为从骑,杀了六个,还剩六个。此次张景威去牧场上任,莘迩拨给了他唐、胡骑兵各十,十个胡骑的头领便是剩下的六个从骑之一。
消息即是此从骑遣人送来的。
有两个阿乌尔的胡牧闹事,声言张景威贪受贿赂,分配牧场不公。
“景桓,此事你怎么看?”
张景威是黄荣举荐的,他出现了问题,当然得召黄荣来问。
黄荣绝不相信张景威会干出受贿的事儿,答道:“明公,景威主事尉曹多年,从未闻有过贪赃不法的事!况那内徙的胡牧,穷困潦倒,又能拿出何物行贿?此必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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