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心里才刚刚有了一丝撤兵的苗头,薛绍突然一令下达:“撤!”
全军上下无不惊愕,这哪是薛人屠的作战风格?
但命令就是命令,周军以最快的速度弃城而去,多半的粮草辎重都被抛弃在了城中。
刚刚尝到一丝胜利滋味的突厥人,很快就发动了下一轮的夜袭攻城。但没料到碛口的城头之上已经只剩一片整齐的旌旗,周军将士全都不见了。
“空城计效应”在此彰显,突厥的将领没敢擅自攻城,连忙把军情汇报给了暾欲谷。
暾欲谷一听也是颇感意外。以他对薛绍的了解,不战至最后一兵一卒那是绝对不会放弃黑沙的,连日来的誓死血战早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但同时他也非常了解薛绍的用兵之诡诈,各种奇思怪想歪招损招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于是暾欲谷和他身边的人,开始了各种大猜想——
“他会不会又在城里埋满了大炸雷,就像当初在银川一样?”
“此前他还有伏远巨弩抛射炸雷助战,后来逐日锐减,现今已是极为少见甚至再也不见,想必他的大炸雷都已用完。再加上连日大雨四处积水,大炸雷这等引火之物必受影响。他往地下埋炸雷的战术,将很难实现。”
“难道他想在黑沙城中设伏包围,玩一招关门打狗?”
“碛口城关易守难攻,死战守关就是上上之策。就凭薛绍那点兵力,弃守城关改为巷战或者野战,也未免太过不自量力。这种弃长取短的愚蠢战法,绝对不是薛绍的用兵之道。”
“昨夜大战,周军后继无力已显颓势。今日增兵再战,我军极有希望攻破碛口。如此想来,莫非薛绍真是撤兵逃往雁门布防去了?”
突厥人争吵了半宿,也没得出一个结论。最后还得是暾欲谷亲自拍板,夺下碛口进城一探,远胜于猜上三天三夜。
于是,突厥人终于拿下了碛口,攻进了城关。
但是进了城关之后,谁都不敢乱动。当年银川大爆炸与诺真水烈马死士留下的阴影,至今还萦绕在每一个突厥人的心头。
无奈将领下达了死令,突厥士兵只好壮起胆子小心翼翼的摸进了黑沙城。一个个的就像半夜出来偷情的小媳妇,每走一步都是东张西望胆战心惊。紧接着,上峰又来了命令让他们挖地三尺排查大炸雷。这下可就热闹了,几乎没有种过田的突厥士兵,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修起了地球,好一派热火朝天。
足足花了两天两夜的时间,突厥人总算确定了一件事情——黑沙城中既没有大炸雷也没有周军埋伏,只有他们仓促撤退留下的无数军资。薛讷在此经营多年的积蓄,薛绍从银川军屯带来的家底,还有虞红叶从边境榷场赚来的财富……加起来,富可敌国!
粮食美酒,盐巴肉干,绢帛茶叶,军服铠甲牛羊马匹,黄金白银珠宝玉器,堆积如山令人发狂!
“抢!”
“现在不抢,更待何时!”
“拼死拼活,图的不就是这些东西!”
第一批勇敢进入黑沙城的突厥士兵,个个捞得盆满钵满,都要赚哭了!
消息传到后方,早已饥渴难耐的突厥“鲨鱼”全都无法淡定了——“冲啊!”
几乎所有的突厥士兵,全都争先恐后的奔向了黑沙城,奔向了他们梦寐以求的中原财富!
事若反常必有妖,暾欲谷的心里始终的不塌实。他总觉得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把他的大军拼命拽进黑沙城中。但他又想不出任何充足的理由,来阻止士卒冲向那些令人疯狂的战利品。
连胜山上,薛绍用望远镜朝远处的黑沙城眺望了一阵,转过头来对赫连孤川问道:“你水性如何?”
“洪门的人,水性都是极好。”
“那你可曾喜欢冬泳?”
赫连孤川笑了,“倒是曾经有人,把我投进结了冰渣的河里。”
“然后呢?”
“我杀了他全家。”
“那真该让突厥人也尝尝,冬泳的滋味!”薛绍哈哈的大笑,“是时候了,想办法干他娘的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