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他相处,大部分时间里,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纯粹的男人跟女人的关系,所以她不能过分违逆他,但也不能过分顺从,这个“度”一定要把握好。
尉迟南抱着女儿一同弯身,“朕饿了一天了,先吃完东西再生气可以吗?”这话说得极低,只她跟女儿听得到。
莫蓉抬眼与他对视,沉默半下后,缓缓起身,不管怎么违逆,顺从他的根本福祉,这就是一个度。
尉迟南笑意盈然,因为知道她心底里还是关心自己的。
人可以将自己掩饰成任何希望的角色,但有一处不能掩饰,那就是眼睛,而莫蓉的本事就是在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你想要找的东西,它永远都是清净的。
秋高气爽,月桂飘香,尉迟南抱着女儿在围院里来回转着,努力让女儿找回对自己的记忆。
围院的东南角是三间青石砌筑的灶房——住在行宫的人不多,这灶房便成了日常做膳食的地方,此刻,莫蓉正在灶台前忙碌着,因为他说想吃她做得东西。
夕阳西下,斜射进灶房,恰好打在莫蓉的裙摆上,给裙角染了一层霞彩,尉迟南抱着女儿就坐在灶房外面的藤椅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忙碌,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这个女人哪一点,安静?顺从?或者聪明?
也许是感觉,有她在,总觉得可以安心,这也是一种魅力,比容貌更可敬、可怕的魅力。
从安邑镇(御林军中军所在地)回来的路上,本来打算立即回京,可到了岔路口还是转了过来……
莫蓉将几道小菜摆到了桌上,跟他去东省的一路上,早已摸透了他的口味,虽然是有些挑剔,但也不是不能满足。
动筷子前,取来清水、茶水先给他净水、漱口,一切都照宫里的规矩来。
此时,女儿早已与他熟悉,把记忆里的父亲与眼前这个人做了个完美的重叠。
见他动筷子,小丫头在莫蓉怀里用力扑腾着,似乎也想下手掺合一把,只不过母亲没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情急之下,小丫头竟然开口“啊呀”了几声,其中一声便是类似“爹”之类的,莫蓉没把这当回事,毕竟女儿也到了学话的时候,偶尔发出些怪音也正常,可他不同,他硬说女儿在叫他,把小丫头抱过去,任她把桌子上的菜抓成一团,父女俩的胸襟上脏得根本不能看。
一旁伺候的侍女都不禁捂嘴而笑。
好不容易把女儿从他怀里摘离,由奶娘带去洗漱,再转回来时,一名内卫正在他耳边附语,莫蓉便停在门口没急着进去,待那名内卫离开之后,方才跨进门槛。
他仍在吃,虽然盘子里被女儿弄得有些乱,侍女想撤下去,可他不同意。
“做什么?”刚放下筷子,她便拿过来一身灰色长袍放到一旁。
“陛下的衣襟脏了,换件新的吧?免得回去让人看见了……”后面这句说得可就蹊跷了。
“看见又怎么了?”
莫蓉低下眼睑细细解着他的衣带,没答话,还能怎么呢?当然是让他现在的宠妃生气啊。
“气还没生完是吧?”头就低在她的耳侧,两人形同耳语。
见这情形,侍女们悄悄退了出去。
“朕今晚还就不走了,就看看谁能说什么。”
“陛下明天不是还要上早朝吗?”
“那是明天早上的事。”抓牢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腰上,让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
莫蓉发现,女人的那些小伎俩,在男人身上有时确实很吃得开,看来,她还是应该适度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
事实上,两人的亲密仅止于此,别忘了他们还有个女儿,小丫头今晚可是出奇的精神。
亥时末,莫蓉坐在床边,床上,他跟女儿都已入睡,都累了吧?女儿今天学了一天走路,而他,自安邑镇而来,连饭都没顾得上吃,显然也是累了一天,父女俩就这么安静地躺在她的身边,睡得正熟。
轻轻抱过女儿,打算把她送到奶娘那边,女儿夜里醒的多,免得吵醒他。他的手横在女儿的脚上,抱起女儿的瞬间,不期然瞧见了他手臂上的一处淤青——
从奶娘那边回来后,轻轻撤下他的衣衫,不禁愕然,从左臂外侧一直延伸肩上,藏着深深浅浅好几条淤青——谁敢对他动手?
因为莫蓉的碰触,尉迟南半睁开眼,见是她,又闭上。
看来是不能说得秘密了,起身拿了药酒来,细细替他揉搓……
他睡得正香,难得呵,一向浅眠的人难得有如此婴儿般的沉睡。
夜漫漫,星辰斗转,静谧像一张网,网住了夜灯下的这一对男女……
他们也许心思相异,但不能不说他们之间有一种别样的和谐。
后来,莫蓉才知道他身上淤青的来源——源自他的同胞兄弟,那个在东北与齐人来往频繁的二王,他的二哥。
他让三爷暗中抓了这个企图不轨的兄长,亲兄弟,为了江山,一直斗到了今天,她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但显然,那晚,他累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