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玄想过,当日若是狠下心来,抓了万花阁一众人,她是不是就会回到他身边。她离开万花阁后不知去向,他要逼她,只能把事情闹得天下皆知。他可以寻个由头抓人,却要提防萧子乾以此对他发难。所以他只让人盯着万花阁。
他以为夏君逸死了,她走得再远,总会回来的。
一年过去,他却听到夏君逸被册立为晋国太子的消息。而万花阁不知何时人去楼空。他知道小蛮不会再回来了。或许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失去她了。
再半年,他听到她要成婚的消息。接到密报的那日,他将自己关在书房一日一夜。
几日后,他借着去南方处理水患的名头,去了晋国。
客栈里,有人谈起半个月后当朝太子的大婚:“听说太子妃不是官家,和你我一般,只是个平民。”
“那又如何。”说话的人竖起手指往上指了指,压低了声音,“那位两年前也是平民啊。”
“也是。听说这太子和太子妃是青梅竹马……”
他起身回房。
他没有见到小蛮,却等来了夏君逸。两人对坐喝了一夜的酒。酒烈,入口就是一把火,一路烧到心肺,五内俱焚。他还是不甘:“你当初说我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如今你与我又有何不同。”
一样是高墙深院,一样会有情非得已。
“我不会算计她,不会牺牲她,不会放弃她。”夏君逸神色似有嘲意。他问他,你后悔吗?
他默然不语。
他做了个梦。在江南的季府前,他马上要启程回上京。她拉着他不让他走。他哄她,我很快就会回来。他从她手里用力拽回衣角,翻身上马。
梦里的他似乎分成了两部分,意识的那部分,冲着扬尘而去的自己大喊,不要走。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消失在路的尽头。
他回头看蹲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的姑娘,心里绞痛。他想抱抱她告诉她,他就在这里没有走。但他就像是一缕残魂,她看不到他,他碰不到她。
他陪着她哭了许久,然后看到去而复返的自己。那个他说,我不走了。她又哭又笑的扑向他。
梦里场景一转,她站在一树桃花下,风起吹落满身粉瓣。他向她走过去,快到近处时,腿上被人抱住。他俯身把那一团玉雪似的小姑娘抱起,她嗔道,都是你惯的,让她自己走。
他不说话,只是笑。
他从梦里笑醒。然后哭了。
他没有等到大婚就离开了。她的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却不是他给的。
他坐在小溪旁的石块上。溪水潺潺,月色洁净,像极了那一夜。她粗鲁的撞上来,磕得他牙疼嘴皮子疼。但月下的姑娘美得他心悸。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他在她十五岁那年遇见,十六岁定情,十七岁的生辰还没过就分开。真正相处的时间还不到一年,却让他刻到了骨血里。
他的爱在那一年烧得太烈,往后余生,只剩下没有温度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