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清辉有些忧心,不知他病得重不重,却不好去探望。
太子去了趟顾府,见顾行云卧病在床,面色苍白,命其好好休息。
数日后顾行云病愈归来,褚清辉得知,带着人往含章殿去。
上午文课已经结束,含章殿众人用过午膳,正在小憩。
褚清辉到时,顾行云站在回廊下,仰头看天。她走上前,笑道:“难道天上又有一只鸟儿飞过去了?”
顾行云这才发现她来了,退后一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见过公主。”
褚清辉打量他一眼,几日不见,顾行云似乎消瘦了些,脸上依然依然带着病色,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的眉眼虽然如往日温和,却似乎绕着一股似有似无的郁气,再要定睛去看。又没什么不同。
她摆手叫他起来,“今日感觉如何?若还觉得不适,不如再休息两日。”
顾行云微垂着眼帘,并不与她对视,“多谢公主关心,行云已无大碍。”
褚清辉心里感觉有些异样,平日顾行云固然守礼,却没有像今日这般拘谨,拘谨到……疏离的地步。
不过,她倒没想太多,看顾行云眉眼间仍有病态,想来他身体不适,行事才与往日不同。她不再打扰,只道:“你好好休息吧,若是身体受不住,便与先生说一句,莫要逞强。”
“是。”顾行云低头应下。
褚清辉又入殿内,看了太子与二皇子,见时候不早,武课即将开始,就离开了。
出了含章殿,顺着朱红的宫墙慢慢往回走,天上突然飘起雪花紫苏忙打开伞。
褚清辉眯眼朝前方看了看,纷飞的雪花中,有一个身影慢慢靠近。那人一身黑衣,身材高大,肩背笔挺,如一株直入云霄的青松,眼见他走到跟前,褚清辉行了半个学生礼,“先生。”
闫默停下脚步,朝她点了点头。
褚清辉抬头看他一眼,他不曾打伞,雪花飘了一身,有几朵落在浓眉上。将他装扮成一个耄耋老人,眉眼间原本锐利如寒刀的冷意。因此消散许多。
这与他平日生人不近的气势实在有些出入,褚清辉暗中偷笑。见他眼风扫向自己,忙收敛心思,下意识站直身体,挺了挺小腰板,“……不知先生下午想用些什么糕点?我命御厨房做来。”
闫默道:“都可,不必费心。”
褚清辉原本只准备得他两个字,不想他竟破天荒说了六个字,这让她惊奇,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一看之下,却皱起眉头。
如今已是严冬,寒风刮来,直要在人的脸上刮开一道道口子,她身上穿了一层又一层。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又披着银狐斗篷,手中抱着暖炉,就这样,还觉得冷。可面前的人,竟连棉衣都不曾穿一件,只着一件薄薄的外袍,叫人看他一眼,就忍不住跟着发抖。
褚清辉打了个寒战,见闫默要走,忙开口道:“先生,如今天寒地冻,先生该增添衣物才是。”
闫默脚下一顿,回头看她。
褚清辉穿得多,整个人看着圆圆滚滚的,一张脸包在毛茸茸的雪白狐毛中,看着比平日圆润许多,天冷,她小巧的鼻头微微发红,圆溜溜的眼睛更比平日湿润几分。
闫默看着她,似乎透过面前的风雪,看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冬日,那个更加圆滚滚的小小身影。那时候,她也如这般,仰着圆润的脸庞看向自己,稚嫩的嗓音咿咿呀呀。
她当时在说什么,眼下已经想不起来。这记忆太过久远,又太过短暂,本该一瞬而逝。
而他也确实几乎将要忘掉那个小身影,然而在此时,时隔十余年的记忆瞬间回笼,变得清晰透彻,仿佛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