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派出一千铁骑,董义率领,早早等候在圉乡岸边;而“乘舆”极其低调,不过数条艨冲,亦不张扬天子旗鼓,护卫乘舆者,不过卫将军长史文鸯、行参军陶侃所领之两百人耳。
“交接”乘舆,卫将军、长沙王皆未到场。
董义嘀咕:我想多了?
“交接”完毕,文鸯、陶侃立即拜辞天子,下船,扬帆西返。
董毅怅然若失:我真想多了?
但依旧不敢大意。
毕竟,天子尚未进城、尚未进宫呢。
不过,接下来,没出任何意外。
长沙王重兵环伺,候于东阳门外,乘舆既至,乃拜于车驾之前,涕泗请罪。
天子落车,亲手搀起,温言抚慰,说,这不是王的责任,王已经很努力啦,云云。
接着,进城、进宫。
长沙王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便有些埋怨董义了:
咱们一番布置,何云鹤看在眼里,以其玲珑心思,自然晓得,我们有疑他之意,受了人家一个天大人情,反倒……唉!
董义讪讪的。
可是,心里的疑惑,毕竟难去:
何云鹤不可能白辛苦而无所求,他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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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回銮,长沙王只是暂时渡过危机,所受的压力,一点都没减少。
西边,河间军砍伐树木,打造攻具,摆出的,是一副随时可能攻城的架势。
但长沙不敢再奉乘舆出战了。
十三里桥大败,元气未复;另外——也是更紧要的,万一再把乘舆给弄丢了,未必还有一个何云鹤替俺将之捡了回来?
北边,消停了一阵子的成都王,似也有重新启动的迹象了。
本来,张方进攻洛阳之时,数次派人联络成都王,希望双方同时行动,西、北夹击,成都王却哼哼唧唧,一直没给张方确切答复,于是,便成了河间、长沙单打独斗,成都坐观成败的局面。
这一来,成都王自觉还没回过血,还需要继续休整;二来,挺尴尬的——找不到合适的统帅。
论资历,麾下诸将,以牵秀、石超居首,但牵秀败军之将,虽努力把责任往陆机头上推,但成都王对他,已经没啥信心了;石超呢,比较见机,脱离战场较早,诸将之中,所部损失最小,似乎还有点“大将之才”的意思,但他态度暧昧,对于接陆机的位子,反复婉辞。
不仅仅是谦虚。
七里涧大败,心理阴影甚重,对长沙军之战力,心有余悸,再战,并无任何取胜的把握——若输了,陆机的例子摆在前头,要不要也杀俺的头呀?
“一人受戮,天下知诫”是有副作用滴。
上上下下,就这样拖着。
但十三里桥一战,河间胜、长沙败的消息传来,成都方面,上上下下,心思开始活动了。
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统帅——没干系,这个统帅,孤自己来做!
卢志献计:逼而不战,围而不战。
洛阳孤城,粮草有限,能撑多久?
关键是,不战就不会败,不败……嘿嘿,就不损大王威名。
潜台词:
真不能再败了——
有十三里桥之战比着,我若再败,就算最终事成,又何来足够的勋望掌握朝政?
莫要辛苦了一大轮,到了最后,却叫河间爬到了俺们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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