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也到了不得不“有所作为”的时候了——若何天再不“有所作为”,张方很可能就要对何天“有所作为”了。
虽然何天对长沙王说不想同河间王“彻底翻脸”,但他做黄雀,打张方这只螳螂手中将皇帝这只蝉抢了过去之后,就已在事实上同河间王“彻底翻脸”了,只是张方暂时不想两线作战,更虑粮路不靖,暂时隐忍不发而已——这一层,何天亦心知肚明。
但现在情形不同,张方已是饱一顿、饥一顿甚至有上顿、没下顿了,饿肚子的人眼睛都是绿的,还在乎“两线作战”?至于粮路,虽无骚扰,却也是时断时续,同“不靖”有啥区别?
洛阳周边,早就抢了个遍;目下唯一存粮丰厚之处——虽然也不晓得到底“丰厚”到啥程度,只有金谷园了。
还有,决千金堨,洛阳城内、城外,水碓皆涸,但对金谷园却没有影响——千金堨堰谷水而成,但金谷园里的水碓,用的是金谷涧的水,而金谷涧是谷水的一条支流,谷水的水量、水势,同金谷涧有关,但金谷涧的水量、水势,却不干谷水的事。
因此,为釜底抽薪,也得将金谷园端了!
金谷园周边,已现斥候的踪影。
金谷园毂辇之下,不同于其他田庄,未建坞堡,对于河间大军来说,相当于没有设备。
倒不能不做个缓兵之计。
何天派人联系张方,表示,可以报效些军粮,不过,地主家也没余粮,若还是一张嘴“一万二千斛”,那就免谈了。
张方颇为意外,心想着,何天见长沙王大势已去,要预留地步了?
地主家也没余粮——或许是真的?他接济长沙王,每次似也不过千儿八百斛的?
唉,千儿八百斛的也好啊!
张方对何天,也着实忌惮,若不到山穷水尽,也不想撕破脸皮,于是,彼此往还,虚与委蛇,打金谷园的事情,暂时就搁下来了。
你搁下来,我不能搁下来。
何天写信给长沙王:
“雍州苦河间久矣!刘沈忠诚果决,卫博慷慨重义,河间空虚,诸郡兵力,足以制之,宜启上诏与沈、博,使发兵袭颙,颙窘急,必召张方以自救,此计之良也!”
一句话,“围魏救赵”。
然刘沈、卫博何许人也?
刘沈,雍州刺史;卫博,安定太守。
安定,雍州面积最大的一个郡。
另外,刘沈、卫博还另有来历、身份——
刘沈,燕国蓟县人,卫瓘抚幽之时,征用为掾,并荐其领本邑大中正;卫博,河东卫氏疏属,卫瑾的帐下督卫毓,其同祖堂弟也。
还有,卫瑾的《光赞般若经》,就是通过刘沈,自其译者竺法护手中弄过来的。
彼此渊源之深,可以想见。
至于“雍州苦河间久矣”——
河间王主关中,自讨赵始,兵事屡兴,且用兵的规模,愈来愈大,其所消耗,自然皆取之于雍州;之前,赵王贪残,逼反羌、氐,雍、秦大乱,敉平之后,还没咋缓过气儿来呢,河间王又开始敲骨吸髓,如此反复折腾,就算“沃野千里”,也特么受不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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