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知道自己若是再不主动些,那狂生还不知道要说什么不堪的话来,道:“周镜,你去跟他说,我诚意相邀。”
周镜作为东宫侍卫,在太子讲学时随侍左右,与李明睿见过几次。虽然不曾打过招呼说过话,但这张脸终究还是熟面孔。他躬身行礼,领命而出。
不一时隔壁间便沉寂下来,如若无人,紧接着便响起了紧促的脚步声。
李明睿在见到周镜的刹那,就知道自己失言了。任凭东宫侍卫胆子再大,也不敢打着太子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无论他们在外面闹得如何民怨沸腾,只要不死,日后太子登极,总有翻身的机会。然而若是将太子扯进浑水泥潭,那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朱慈烺看着两位大臣站在自己面前,勉力维持着镇静,心中不由觉得好笑。然而这份笑意在脸上却没有丝毫表现,他仍旧是一副嘴唇紧抿,目光严肃的神情。
“太子殿下……”李明睿行了礼,正要说话,却被朱慈烺伸手止住了。他刚在背后说了太子的坏话,心中发虚,硬生生将责问太子如何出宫的话咽了下去。
这位大明太子也不是好相与之辈,见李明睿开口便知道后面有一大堆苦口婆心的逆耳忠言等着自己。他止住李明睿的话头,冷峻问道:“今日李先生休沐么?”
李明睿脑袋一抽,冷汗顿时淋漓而下,从喉间发出一个“呃”的长音。
“既然不是休沐日,先生就快些回衙门吧。”朱慈烺挥了挥手。
李明睿先是背后说太子坏话,这是失德。被太子抓到上班出来吃饭,这是失勤。德能勤绩四项考核之中亏了两项,若是让御史知道,一番弹劾是绝对少不了的。此时心中忐忑,哪里还顾得上分辨,听到太子让他走,只得行礼如仪,退了出去。果然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朱慈烺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气,待李明睿出了包间,对李邦华道:“宪台请坐。”
“臣惶恐。”李邦华连忙推辞。
“宪台乃是功勋重臣,即便在父皇陛下面前都是赐坐的。”朱慈烺知道这是文人表示谦逊的程序,并非真正不想坐。李邦华已经年近七十,若是让他站着问对,事后说不得一群人戳自己脊梁骨。
“臣谢座。”李邦华这才在太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犹然只沾了小半个臀部。
“宪台宽坐。”朱慈烺笑了,道:“我微服出访,宪台权当我是个学生晚辈便可。”
“世传太子殿下仁善,果非虚言。”李邦华这才做得舒服了些,随手送上一顶高帽。
“仁善者,恐怕是‘怯懦’之讳称吧。”朱慈烺并不在意这个名声,道:“我在东宫,对诸位先生老师,只是听从,恐怕让他们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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