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崇黏着假胡子,做亲兵装束侍立一旁,听了心中暗暗不屑:还道真是兴朝气象,原来仍是流寇山头的那一套罢了。
罗玉昆装样已经装成了习惯,不漏丝毫马脚,问道:“磁侯这么照拂老子,想来是要让老子给他做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那信使哈哈一笑:“爽快!”他脸上一板:“是这,磁侯想得个南征的差事,就是不好开口。”
谁不知道江南好?别说武将之间有个争头,就连文官都想在江南的问题上分一杯羹。
“那……”罗玉昆拖长了声音。
“将军现在还不是我大顺的人,若是将那董学礼……”信使抬手比刀,在脖子上一横,嘿嘿狞笑两声。
“老子晕得很……”罗玉昆故意装作不明白的模样:“你们都是大顺军,为啥子自己人坑自己人?”
只有南下的人马覆灭了,才能引起bei精的重视,才会给罗玉昆的威胁加上筹码,也才会让刘芳亮就近讨伐,免去这股忧患。
刘芳亮正是想让罗玉昆与他演一场对手戏,暂时扮演反派。只要得了bei精的军令南下解决这股“悍匪”,刘芳亮会一直追着罗玉昆到宿迁。那时候罗玉昆理所当然“幡然悔悟、投顺王师”,而刘芳亮又能与驻扎宿迁的明军对阵,将生米煮成熟饭。想来李自成也不会做出临阵换将的事。
如此这般,南征的差使岂不是不求自来么?就算张良再世,韩信复生,也不过如此吧!只不过要牺牲一些老弱残将,反正董学礼原本就是朱朝的人,与自己不是一伙,死了也不心疼。
这种小心思,那信使未必不知道,但他绝不会对罗玉昆说。他只道:“将军莫要多问,愿意与否,只在一言之间。”
罗玉昆想了想,道:“让磁侯给的白纸黑字的东西,否则我不做这种事。眼看着大顺就要一统天下了,我再杀了大顺的将军,岂不是自找死路?”
那信使略有迟疑,道:“这等事如何能够落在纸上?将军若是不信,小的愿意留在此间当人质。我跟随磁侯十三年,是他心腹之人,他绝不至于不顾我的性命。”
罗玉昆站起身,走到那信使面前,上下打量一番,道:“世上都说闯营信义为重,我这一路走来都打着闯营的旗号,也是深有感触。好!老子就信了磁侯!不过……”
“将军若是有什么难处,尽可说来听听。”
“不过我怕打不过他董学礼呀。”罗玉昆搓着手:“不瞒你说,哥哥我这儿看着有万把来人,但都是饥民,手里有个棒槌都算是好的了。你看磁侯那边能不能弄点刀枪米面、跑马骡子之类的?”
那信使一迟疑,终于还是道:“这事好说,待我修书一封送回保定,磁侯定有主张。”他不说磁侯一定给,只说有“主张”,正是不把话说死,留了后路。
罗玉昆也不是傻子,当下哈哈道:“只要我的人拿了兵器粮草,干死个董学礼还不是一泡尿的事么!来来,咱们喝一盅,从今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陈崇借着置办酒肉退了出去,只在外面等罗玉昆。罗玉昆果然找了个方便的借口出来,将陈崇拉到一边,紧张道:“你得快些修书请示方略,否则咱们可就真的成贼了!”
陈崇心思一动,压低声音道:“你说,跟着闯贼甜头这么大……”
“老子啐你一脸**!”罗玉昆打断陈崇,压低声音骂道:“你个没卵子的,懂什么叫忠孝节义么!想从贼?除非老子些死光了!”
陈崇抹去脸上的唾沫星子:“我就想说:就算跟着闯贼真有前途,你也不能对不起千岁爷呀。”
罗玉昆高起脚踹上去:“快去做正事!”
陈崇当即回到帐篷里铺纸研磨,写了报告,连夜派了人送去济南府。徐惇现在就在济南,之前给了他一个死信箱,只要他将信投入这个秘密地方就可以不用管了。除了报告刘芳亮的计划,陈崇再次请求派一个能干的参谋过来。名义上以减轻罗玉昆和他的工作量,实际上却是生怕上头对他们这支影子部队有所猜忌。
罗玉昆耿直得很,自己铁血忠心就没想过有人会猜忌他。陈崇却是内宫出身,什么钩心斗角的事没见过?自然不能不有所顾忌。就算万一ri后罗玉昆反了,有个参谋在,自己好歹也有个助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