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先生,”多尔衮又道,“先帝当年就曾有言:先生实在是我满洲的向导。此番我举全族之兵,听从先生的建言,出兵西国,真能立下不世之基业?”
洪承畴毕恭毕敬道:“王爷。如今流寇占据北京,立足未稳,又是疲兵。我大军从蓟州、密云破边墙而入,避免了顿兵山海关坚城之下,虽一样是客军,却算得上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再者,朱明三百年社稷,人心岂能一旦而改?百姓苦朱氏加派,难道就不苦流贼索掠?我大清只要约束军纪,不屠人民,不焚庐舍,不掠财物,军民秋毫无犯,以‘替明室灭贼’为旗号,自然能借得民心。”
多尔衮喷着汽雾道:“本王已经下令,凡有抵抗者必加诛戮,其他不得妄杀一人!军中若有人犯我令者,定不饶恕!不过洪先生,如果我们攻下北京,真能守得住否?”
“守不住。”洪承畴毫不迟疑道:“所以要攻。”
“攻?”
“正如秦失其鹿,楚汉逐之。我朝声言助明,实则是要与明争此天下。然而虽与明朝争天下,实则是与流寇角力。”洪承畴这一番话说得跌宕起伏,拐了两个弯,换个满洲贝勒恐怕已经听不懂了。多亏多尔衮以聪明智慧为名,脑中略一寻思却也想通了大半。
“故而我军占了北京,必要不遗余力殄灭流寇,此为第一步。”洪承畴屈指数道:“流寇一灭,中国再无悖逆我朝之兵,我军便要迎明帝回朝。此乃第二步。至于第三步,臣以为,明帝见了我大清气象恢廓,兵势雄壮,必然羞愧万分,会将帝位禅让吾皇,替他朱家养育这天下万民。”
多尔衮听得热血沸腾,连连喷吐着白雾,兴奋道:“先生果然是我满洲导者!日后论功,先生必然为首功大臣!”
洪承畴在明朝是七省经略,松山战败,“死讯”传到北京。崇祯帝为他罢朝三日,以王侯规制予祭十六坛,亲自致祭,还御制《悼洪经略文》明昭天下。无论是身前的信任还是死后的哀荣,明室绝不负洪承畴。
降清之后,洪承畴是首个汉臣大学士,居列诸汉臣之首,甚至连满臣都未必能比得上他。无论是黄台吉还是多尔衮,对洪承畴也都极尽礼遇,待如帝师。对于已经是位极人臣的洪承畴而言,最重要的是身后名。
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洪承畴在当世已经是名声赫赫,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乃至于无人不骂。要想自己不被人铸成铁像,遗臭万年,就只有一个办法:助满清得此天下!
自古成王败寇,只要满清得了天下正统,自己就是龙兴之臣,顺天应人,满汉一家的缔造者,骂他就是辱国朝,就是逆贼!他只会被人称颂,绝不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