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望向王徵道:“王先生,银两不足大可跟我说。我看此物若能制成,实在是军国利器!”
“殿下。”王徵欠身道,“如今山东处处是饥民,臣也听说殿下四处购粮,就算有座金山怕也禁不起这般消耗。臣思想,此物即便能成,耗费也是不菲,若是不能成,更是将银子打了水漂。不如先且放放,待局势安稳些,再予立项。”
——这东西能成功的可能性,恐怕比我再穿越回去的可能性还低。
朱慈烺摇头道:“王先生,即便不成,银子也不是打了水漂:起码下回不用走冤枉路,在别的项目上也有警示之效。若是能够搞清楚为何不能成功,那这银子花再多也是值得的。再者说,就算这浮空堡做不成,但为了做这个堡而积累的经验,改进的其他技术,一样于国有益。”
“这样,”朱慈烺环顾四周,“日后王先生、宋先生,还有这位……”
“殿下恕罪!”那中年男子连忙拜倒:“微臣翰林院检讨方以智,拜见殿下。”
“唔!方以智……”朱慈烺望向王徵,真是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他原本以为自己抓住了明末大科学家中硕果仅存的两位,已经是老天开眼,时来运转,天不绝明……没想到方以智也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位一生著述四百余万字的大学问家,在文学、理学、易学、翻译、史学、哲学、宗教、地理、医学、物理、天文、气象、军事、书法……几乎所有当前出现的学科领域,都有推动性的建树。
整个大明能够与方以智相提并论的,是另一位全能型大才,傅山傅青主。朱慈烺在山西时原本想去找他,谁知他已经先一步去了李建泰幕中。随着李建泰退守保定,傅山也失去了消息。
“方检讨乃故湖广巡抚方孔炤之子,与汤若望过往甚密。”王徵道:“以臣观之,方检讨实有经天纬地之能,故以教授之职相奉。”
朱慈烺差点脱口而出: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不过他总算还有些清明,知道事官用人全是内定,更像是后世的承包制,要干什么事都是自己招人,只有事成之后向上报功才会提到一些有杰出贡献的幕友。所以如果朱慈烺不来视察,可能要等研究出了成果,才会知道宋应星、方以智这样的璀璨明星就在自己麾下。
唔,还有汤若望。
“汤若望呢?”朱慈烺问道。
“汤若望前日去了炮厂,似乎是那边有了进展。”王徵道:“如今学院只有三位教授,故而每人都身兼数门,四处跑动。”
“给学院送几匹好驴来。”朱慈烺对闵子若道,又转向王徵:“先生,日后您与三位教授中只要有一人建议立项,就可以立项,只是项目的优先级要商讨决定。若是银两不足,尽管报与我知道便是。”
王徵见朱慈烺如此坚持,也不能再说什么。
朱慈烺抬头看看日头,道:“几位先生一起吃个便饭吧,对了,宋先生,你这官袍是……”
宋应星连忙道:“微臣现任南直隶凤阳府亳州知州。”
“亳州……”朱慈烺脑中一转,那是在南直的西北面,离此地上千里路,“怎么到了莱州?”
“微臣被凤督征在营中,此番也是领命前来觐见皇上,但一直没得到宣召。”宋应星说得没有半点遗憾,显然是在技工学院乐不思蜀。
“凤阳总督马士英?他派你来见皇父又是所为何事?”朱慈烺好奇道,一边望向陆素瑶,更好奇自己竟然不知道这回事。
“这个……”宋应星略有迟疑,道:“臣只是随从,所知不详,殿下可召詹事姜曰广应对。”
朱慈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他对于明末历史名人所知不多,尤其是进入南明时期,各色人等纷纷登场,皇帝换得快,大臣变动也快,如果不是专业人士谁能记得清楚?然而这个姜曰广他却是在前世就记得的。
姜曰广参与迎立福藩,弘光朝入阁为大学士。时人将他与史可法、高弘图并称为“南中三贤相”。后来被马士英排挤,乞休归,写下了第一手史料《过江七事》,最后跟金声桓起兵抗清,兵败投水而死。
这位应该在南京翰林院里动笔动嘴的文士,竟然跟马士英扯上了关系,不远千里赶到莱州请求觐见,看来江南的党争又开始了。
“殿下……”陆素瑶上前轻声请示。
“先吃饭,然后去讲武堂。”朱慈烺顿了顿,又道:“传话给吴甡,让他招待姜曰广。”
陆素瑶应声而退,大气也不敢喘。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