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张慎言轻咳一声,
“诸公切莫混淆本末。如今要务,是圣上一日不还朝,便一日无人主持大局。无论北面情况如何,立个监国固结人心也是应有之议。”史可法知道张慎言的意思。
如果太子是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么用监国的确可以破除这份野心,使他只能送皇帝归朝。
“然则,东宫若的确是纯孝之人呢?”史可法道:“擅立监国,岂不是与谋逆等罪!”
“谁敢擅立?自然是要具奏天子圣裁。”吕大器道:“只是有人要立福王。这是我等无论如何不能认同的。”史可法眉头更紧道:“监国首以太子,其次有定王、永王,哪里轮得到福藩?”
“呵呵,”吕大器干笑一声,跳过了太子,道,
“定王、永王都随圣驾,自然也是来不了的。”史可法终于明白了,有人就是想借立监国之论行打草惊蛇之事。
因为这个
“福王”实在太敏感了。如今的福王朱由崧是崇祯帝的堂兄,其父老福王就是当初国本之争中的另一个主角,郑贵妃之子朱常洵。
东林党人为了保住光庙老爷的皇太子之位,与神宗皇帝进行了长达数十年的持久战,期间发生了妖书案、梃击案,乃至光宗继位之后的红丸案、移宫案,可谓是对光宗这一支死心塌地。
若是福王那一支回南京监国,翻起旧账如何是好?而且到时候肯定有小人会依附福藩,岂不是留下了极大隐患?
“此事颇为蹊跷。”史可法皱眉道:“为何有人要冒天下之大不韪,鼓动此事?”
“因为他们担心圣天子当真南幸。”张慎言低声道。
“藐山先生的意思是……”史可法还没能反应过来。
“此间在座诸公,司马公可看出什么端倪?”吕大器问道。——都是东林旧人。
史可法暗道,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看出来。吕大器呵呵一笑:“世人皆以为我等是东林,然则吕某是四川遂宁人,司马公您是河南祥符人,高公是山东胶州人,藐山先生是山西阳城人。其他诸公也多是北人南来,虽名东林,实非南人。大司马可明白了?”——原来玄机在这里!
难怪钱牧斋不在这里!东林党以东林书院闻名,在万历朝登上了历史舞台。
姑且不论此党功过,只说他们对政敌的残酷,对盟友的背弃速度,在有明一朝都是十分罕见的。
这也是为何许多人投向了魏忠贤,而宣党、昆党、齐党、楚党、浙党也都宁愿与阉党结盟。
崇祯继位之后,首先铲除阉党,并非出于他的文青本质,而是因为客氏和魏忠贤的的确确威胁到了他的生命安全。
加之天启帝落水一事,透着悬疑,让崇祯心存芥蒂。这等情况下,魏忠贤自是非死不可,而阉党也只能与之同亡。
崇祯帝在这上面可是雷厉风行斩草除根,没有半点妇人之仁。阉党倒台之后,崇祯励精图治,但在用人上其实很慎重。
尤其对待东林党徒,并非一概不用,但也只是用在言路,绝不让其掌握实政。
周延儒最终让崇祯大发雷霆,感觉被背叛了,不仅仅是他谎报军情,外廷上下为他隐瞒。
而是因为他竟然与
“东林”勾结在了一起,这才是真正的死因。故而在崇祯一朝,东林已经名存实亡,不复万历时代的政治影响力了。
但是在江南,东林仍旧是士子心目中的真君子,著名的复社就是借着东林的旗号起来的,这也使得江南大臣多少有些东林背景,即便不算党人,也是同情者。
其中更有钱谦益钱牧斋,号称东林党魁,在江南声望极高。
“若是陛下南幸,南籍大臣必然充斥朝堂,对他们来说岂非幸事?”史可法迟疑道。
“首先一人,钱谦益就不会得以录用。”吕大器道:“再者上,江南大臣哪个不是田连阡陌,广厦豪宅?皇上在京中劝募,东宫在各地搜刮,就连高公在崂山的别墅都被抄没了……司马公以为,朝堂虚职与万贯家财,何者为重?何者为轻?”史可法望向高弘图:“这……怎会抄没硁斋先生别墅?”高弘图摆了摆手,道:“也是误会所致,无须多提。只说眼前事。”吕大器继续道:“因有此事,故而请司马公一同参议,看我等如何应对。吕某以为,若是监国势不可免,潞藩总强过福藩。”ps:收推荐票和月票~有多少要多少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