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年老体衰,不堪重用,如今有如此疏漏,臣唯有乞骸而归。”李邦华沉声道。
李振声看了皇太子一眼,也道:“殿下,臣掌文管司,乃至于有此事,罪该万死。请赐罪。”
朱慈烺看了一眼李邦华,又看了看李振声,颇有些凄凉道:“看来我所猜不错?”
看来已经发展到了第二阶段,文官们结束了串联,开始进攻了。
朱慈烺重重靠在椅背上,略有些疲惫道:“我错在哪里?”
李邦华和李振声都没有说话。
在冷场片刻之后,朱慈烺终于吸了口气道:“你们退下了,都察院的御史们还是得尽忠职守。”
“臣等告退。”
李邦华的辞呈在当天下午送到了内阁,内阁票拟之后送入舍人科,呈交朱批。按照自古七十致仕的传统,他已经超过了为朝廷效力的时限。而且他此番归园之意坚定,连下一任左都御史人选都推荐上来,显然是绝了转圜余地。
朱慈烺知道已经挽留不住,而且让一个七十余岁的老人不能归老乡梓也是很不仁道之事。当初李遇知不能走是为了稳定旧官僚的人心,已经让朱慈烺颇为内疚了。
崇祯二十三年正月二十三,李邦华正式得到了皇帝的诏书,加太保职衔致仕。同时皇帝也诏令江西吉水知县,修建“公正廉明”牌坊,为李邦华立碑叙功。
李邦华在二十四日一早收拾好了家当,返回家乡。
朱慈烺早早就赶车到了城外送客亭,这里已经不是一旦单纯的亭子了,而是一个露天的餐饮市场,为送行的官人们提供酒菜,甚至还有文房四宝,以便留下一些诗作。
相比李邦华的太保仪仗,来送行的官员却出奇地少。一半是因为都察院忌讳交游结党,就算是自家上司也只是传帖告别。另一半却是李邦华离去的时机,对某些人而言是一种背叛。
“先生回到乡之后,还请派人送封平安文书来的。”朱慈烺紧握李邦华双手,这双手已经干涸得只有皮和骨头,但却是坚硬如铁。
李邦华双目噙泪,喉中哽咽,已经不能出声了。
朱慈烺回想起当日在酒楼里见到李邦华,回想起李邦华执掌都察院,为他的改革充当先锋军和手术刀,颇为感念。虽然有一个年轻的身体,但久经沧桑的灵魂却更加珍惜人与人之间的真挚。
李邦华真心不愿意见到朱慈烺面对文官集团的整体对抗,但是这种潜规则又如何能够说出口?大明士子的忠,并非忠于皇帝或者主公,而是忠于道义。这话听起来很大逆不道,却是在万历年间就已经被人说烂的说辞。
“先生此去千里,我不知该如何请教了。”朱慈烺看着李邦华两行浊泪,也有些鼻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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