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先生让儿臣好好读书,若有疑惑,当请教大儒。”朱和圭还不知道皇帝耳目通达,自作聪明的将刘宗周的名字隐去。
“大儒啊。”朱慈烺长叹一声道:“大儒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
“做出来?”朱和圭疑惑道。
“是啊,总得做事证明自己的确奉行仁义。不是口头说说罢了。”朱慈烺侧着头,看着容貌越来越像自己的皇太子。他道:“你听说过张居正没?”
“好像是国朝的辅。”朱和圭的历史课还没上到近代史。
“是隆庆、万历朝的阁臣。”朱慈烺轻笑一声道:“毁誉参半,却是实实在在的权相。你知道么,他本是神庙老爷的老师,神庙老爷亲政之前对他最是尊敬,简直到了敬畏的程度。”
皇太子朱和圭有些惊讶。在他看来皇帝是不可能害怕任何人的。因为除了上天与祖宗,再没有比皇帝更大的来头。而上天和祖宗等闲是不会亲自出面的。
“张居正卒于万历十年,神庙老爷赠上柱国,谥文忠,而在他生前就已经是太师、太傅了。”朱慈烺顿了顿。道:“可惜没过多久,这些哀荣便统统被褫夺了,合家被抄没。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朝抄家的程序,在正式抄家之前,被抄的人家是不许出入的,所以张家活活饿死十余口,惨不忍睹。”
朱和圭皱着眉头,呲牙咧嘴,好像吃了什么酸嘴的东西。
“为什么会这样呢?”朱慈烺问道:“你看皇祖父最后一任辅和次辅,陈演、魏德藻。他们两人非但在位无功,更是叛国投敌。复国之后,你皇祖父也没有将他们灭族。因为这是君臣之间最后的一丝体面,总要维持的。那为何神庙要对自己敬爱的师傅如此决绝?”
“那是为何?”朱和圭忍不住好奇问道。
“因为神庙对张居正由爱而恨,简直恨之入骨。”朱慈烺见儿子更加迷茫,又道:“张居正在位时,处处要求神庙节俭,就连宫中养几个优伶他都要劝谏。神庙也一直听从师傅的话,从未放纵自己。直到张居正死后,神庙才知道:原来张居正的排场比亲王还大!轿子竟然是一整间架在轮子上的屋舍,里面有座椅,有书桌,可以走动休憩,非数十人不能驱动。”
“这就是神庙对张居正恨之入骨的原因。”朱慈烺低声道。
朱和圭低下头,还不能理解为什么父皇突然跟自己说这些。
“你现在对黄先生的爱,不逊于当日神庙对张居正的敬爱。天地君亲师,这并没错。”朱慈烺道:“但是日后你若现黄先生表里不一,并不是你心目中那样的完人,你会不会心中疼痛?会不会觉得自己被人骗了?会不会恨他?”
朱和圭被问得眼泪都低落下来:“父皇,黄先生不是张居正那样的人!”
“这就算父皇是皇帝,也不能随口乱说。”朱慈烺道:“所以父皇同意黄先生去朝鲜,推行圣教。如果黄先生果然表里如一。那么朝廷自然要重用他。如果不然……也总算看清楚一个人,你也不用恨他,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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