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字。
“声?”
林金潼:“静声?王爷原来叫李静声啊。”
李勍还是不答,在“静声”下方写下“李勍”二字,继而搁笔,淡声道:“我字静声。”
那是先帝亲自为他取的表字。
窗外庭院皑皑,李勍怀里半是抱着少年,教他写字,思绪恍惚回到了二十五年前。
父王带他进宫,先帝李裾一见到李勍,就蹲下朝他笑,将他拥入怀中:“你就是勍儿啊,今年多大了?”
李勍对答自如,稚嫩的声音回荡大殿:“回皇伯伯的话,勍儿今年三岁了。”
“三岁,勍儿真聪明。”
先帝只要看着李勍就会笑,庆和殿的太监们都知道,无论陛下在朝堂上发了多大的脾气,只要瑞王带李勍进宫,陛下总会一瞬间开怀起来。
更是要求瑞王将李勍送入宫中,常伴天子左右。
这是其他皇子不曾有过的待遇。
宫里有流言说,李勍是因为长得像陛下那早早夭折的皇长子,才得此厚爱的。
更有离奇的传闻说,陛下和小长陵王不是亲如父子,而是他俩本就是亲父子!
至于为何是亲生子,又不让他认祖归宗,反而养在瑞王府上,就没人敢编排了。
李勍这手字,便是李裾抱在腿上,亲自教出来的,每个笔画都笔锋犀利,行云流水。在柔软的宣纸上,有种天然的威严。
李裾晚年时,总在文渊阁批着批着奏疏就睡着了,剩下那些奏章一向是由少年李勍批完红的。
他过早地就站在了王朝的中心,权力的顶端,俯瞰芸芸众生,又过早地被推下了权力之巅,受制于人。
某日,李裾在文渊阁内昏昏欲睡,却见李勍坐在自己的御案前,阳光透过窗棂,为他丰神俊朗的侧颜披上一层金色的光晕,那一刹那,李勍仿佛拥有了一国之气。
李裾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出声:“静声,朕将皇位,传给你吧。”
皇位。
狼毫笔重重地压在了纸面上,洇开一沓宣纸。
林金潼手背被他捏得生疼,忍不住抬起头来,喊了声:“王爷。”
李勍陡然松手,敛下所有深不见底的情绪。
林金潼在他怀抱里转过身:“王爷怎么了?”
书桌和胸膛之间狭窄空间,林金潼对上他平静的视线,说:“是嫌我学得慢生气了么?可我已经学得很快了啊。”
“没有生气,你学得很好。”李勍看见他手上染了大片墨汁,牵着林金潼出去洗手,复而看见他手上有个红色的肿包,在左手的指缝里,所以方才没看见。
李勍用手轻轻碰了碰:“生冻疮了?”
林金潼点头:“好像是,没什么大碍,以前也长过,不管它自然很快就好。”
李勍看了他无关紧要的模样,皱眉将他拉进屋里,喊来管事的,要了一罐冻疮膏,蹲身牵过他柔软的手指,指腹挖了一点黄色药膏,温和地在那颗冻疮上打着旋,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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