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叹了口气。
“是在让着朕呢。”
沈老爷深深低头,开口道:“陛下神文圣武,抚育万方,臣受陛下提携,知遇之恩,才有今日,便是万死,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好了好了。”
皇帝咳嗽了一声,摇头道:“朕体谅沈卿,沈卿也体谅体谅朕,朕现在身子骨差了些,咱们君臣就不要拉拉扯扯了,坐下来好好说说话罢。”
沈老爷叹了口气,坐了下来,开口道:“陛下,臣知道您听不进去臣说的话,但是您…”
他看了看桌子上的文书,开口道:“您不能再这么劳累下去了,还是要注意身体,很多事情,还是要放下去,给那些大臣们去办。”
“要是从前,自然是可以的。”
皇帝默默说道:“但是现在,朝廷在迁都,朝廷里那些臣子们,每一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打算,朕必须要管道方方面面,让那些人知道,朕无时无刻不在看着他们,只有这样,他们才不敢有异心,迁都才不会出问题。”
“沈卿不用担心。”
皇帝微笑道:“朕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总要把迁都的事情办好,把朝局稳固下来,再给大陈选一个合适的后继之君,朕才能放心下去见先帝,见列祖列宗。”
“不过…”
皇帝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看向自己桌子上的文书,叹了口气道:“朕若是有什么不测,朝廷还要沈卿你出来,扶正朝纲。”
这话,上一次在建康的时候,皇帝就说过,那个时候,沈老爷不太想承担这份责任,因此没有正面应承下来。
而这个时候,皇帝再一次说出了这种话。
如果是平常,沈毅依旧可以推脱,但是现在,人家皇帝已经主动要给沈家一个退路了,沈毅也不能再这么不讲“义气”,他先是抬头看了看皇帝,随即低头道:“陛下您龙体康健,绝不会有事情,假使…”
“假使万一…”
沈老爷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头道:“朝廷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洪德帝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甚至笑出了声音:“朕等沈卿这句话,等了太久太久了。”
“有沈卿这句话,朕也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洪德帝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又有了一些年轻时候意气风发的模样:“咱们君臣,如今都没有后顾之忧了,可以放手施为,且看看咱们能把大陈,带到何种地步!”
沈毅欠身低头:“臣当紧随陛下身后,为陛下斩除荆棘。”
洪德帝再一次走到沈毅面前,拉着他的衣袖,有感而发。
“你我二十多年交情,名为君臣,实为兄弟也。”
沈老爷沉默许久,低声道:“臣…”
“多谢陛下抬举。”
…………
在德州住了两天之后,皇帝陛下再一次起驾,等皇驾到了北直隶境内,太子殿下才匆匆赶到,跪在了皇帝陛下的车驾前,低头叩首:“儿臣迎驾来迟,请父皇责罚!”
太子是与沈毅一起从燕京出发的,只不过太子殿下没有办法长途骑马,骑马了半天,便重新坐轿子了,因此比沈毅和李穆,都要来的慢了一些。
而这么点小事,也不足以责罚太子,皇帝陛下掀开车帘,看了他一眼,就淡淡的说道:“也不算迟,随行伴驾罢。”
太子殿下欣喜不已,连忙叩首道谢,跟在了队伍之中。
而洪德帝又对他招了招手:“来来来,到朕车里来,与朕说一说,你这大半年,在北边的所见所闻。”
太子殿下闻言更加高兴,左右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登上了龙辇,父子二人同乘一车。
到了车上之后,李容低头道:“父皇一路赶路,辛苦了…”
皇帝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开口说道:“这大半年,都看到了什么,跟父皇说说。”
李容连忙点头,然后开口道:“父皇,儿子在大同府待了一个多月,大同府边军军容齐整,战斗力十分彪悍,有这支边军在,关外的鞑靼人,料想不会成什么大器。”
皇帝点头,然后问道:“见到鞑靼人了没有?”
李容连忙摇头:“父皇,薛大将军不让儿臣出关…”
皇帝又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不奇怪,他是不能许你出关。”
太子又低头道:“至于山海关军队,看起来比禁军也不弱…”
“罢了。”
皇帝陛下打了个呵欠,摇头道:“朕有些乏了,要小憩一会儿,莫要再说了。”
太子殿下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老父亲,然后连忙点头。
“儿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