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又是一整天的攻城。
这一次,为了装的像模像样,沈毅几乎拿出了所有的火炮,对着海州城猛轰,不止是轰击海州的城墙,还把海州的城门轰的千疮百孔。
只可惜,这个时代的炮弹只是实心铅弹,没有办法爆炸。
更要紧的是,齐人也有火炮,因此这些火炮就不能摆的太近,只能凭借一点点射程优势,去远程轰击。
这种程度的炮击,如果打在人身上,自然一打一个死,但是打在厚重而且包铁的城门上,就有些不太够看了,只能在城门上留下一个个坑洞。
这还是沈毅让手底下的火器匠人花了好几年时间改进出来的新式火炮,相比较于原来的火炮,射程威力都要远一些,如果是用陈国原来的那种笨重的火炮,且不说能不能运到战场上,就算可以,只怕与齐人的火炮射程也差不到哪里去,根本不能像现在这么使用。
因为如果距离相等,齐人火炮就能打的到炮阵,人家的火炮还在城墙上头,地势高,能打的更远一些。
双方你来我往,一直打到傍晚时分,在薛威的呼喝之下,淮安军开始撤军,撤回到了营帐里。
而海州城里的齐人军队,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淮安军,并没有追击。
周世忠站在海州城的城墙上,目视着视野里的淮安军,如同潮水一样退去,周大将军两只手背在身后,眉头紧皱。
“沈七的这支淮安军,越来越成样子了,去年我大军南下的时候,他们还有些稚嫩,不少人上了战场之后,都慌乱不止,而今年,他们已经可以令行禁止,进退有度了。”
周元朗就站在老父亲身后,轻轻叹了口气:“爹,二十年来,也只有这个跟儿子年纪相仿,甚至比儿子年纪还要小一两岁的年轻人,打到了淮河以北。”
“自然是有一些本事的。”
“再有就是…”
周元朗也紧皱眉头,低声道:“再有就是,这支淮安军的火炮,很不对劲,儿子在书里看过南陈火炮的制式,轻则数百斤,那种安置在城楼上的火炮,一两千斤的也是有的,而淮安军的这些火炮,却可以装船带过淮河,并且放置在战场上!”
“儿子用望远镜看了看,他们的火炮,底座应该是木头的,还装了轮子!”
“更重要的是,这些火炮的射程,应该比咱们大齐的火炮…”
周元朗用手比划了一下,开口道:“远了二三十步,甚至更多。”
他沉声道:“爹,只这些加在一起,淮安军手里的火炮,跟咱们大齐的火炮,就不是一种东西了。”
“您试想一下,去年您南下的时候,如果能带着这种轻便的火炮渡河,要省力多少?”
“是!”
这斥候营的传信兵立刻退了出去,等到人走之后,周大将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开口道:“海州的正西方向,是邳州…”
“邳州是州城,莫非他们要弃海州于不顾,打邳州去了?”
府州县是三个不同的行政级别,一般来说,府是最大的一个级别,有些州是省里直接管,有些州则是归府衙代管。
而县,可以隶属于州,也可以隶属于府。
譬如说邳州,在七十年前神州未曾陆沉的时候,便归属于淮安府。
海州,其实也归属于淮安府。
不过世宗南渡之后,淮安府便与大陈一样,也失落了“半壁江山”,现在的淮安府虽然还是府一级,但是只剩下淮河南岸的那一部分了。
周世忠久在淮河,这会儿虽然没有地图,但是他却对海州附近的情况了如指掌。
“邳州的西边…”
他自己念叨了一会儿,突然站了起来,脸色微变。
“是徐州!”
周大将军扭头看着儿子,喃喃道:“沈七要打徐州?”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忽然低声道:“是了,他的西路军在打宿迁,宿迁往西北绕过邳州,也是徐州!”
徐州跟海州大不一样。
徐州是一座重城,不止城池广大,居民百姓众多,更重要的是城墙高大,如果被南人打了下来,再夺回来就千难万难了。
“不对,不对…”
周世忠自己摇头,否定了这个念头,他开口道:“徐州城墙高大,又有不少守军,给沈七去啃,没有个十天半个月,休想打下来,这么久的时间,我大军早把他围起来了!”
周大将军在自己的帅帐里左右走动,焦躁不安:“可是他不去打徐州,能去打哪里呢?去打邳州?等他啃下邳州,我大军早把他围起来了!”
周元朗默默看着天空,愣愣出神。
过了许久之后,他才低声道:“爹,儿子也觉得,这其中大有古怪,再观望观望罢…”
周世忠心中依旧惴惴不安,过了片刻之后,他才声音沙哑的说道:“派几个千户营跟着罢。”
“不管他们的目标是邳州还是徐州,有人跟着,咱们都能随时应对,邳州城丢了倒不要紧…”
他看向自己的儿子,吐出一口浊气:“可如果朝廷的援兵到来之前,徐州城丢了,你我父子就不是丢官撤职的事情了!”
周元朗闻言,恭敬低头。
“儿子,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