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像刚才那样的情形,荆鸿就算接受了人家的好意也很正常,毕竟那位也是皇子,犯不着得罪他。可他就是不舒服,那个画面就像针一样刺着他的眼睛,说不出口的愤懑让他只想痛痛快快地发一场脾气。
红楠听见里屋的动静,识相地掩上了房门,在外头安静候着,准备等太子撒完泼,她就进去送晚膳。
夏渊指着荆鸿的手直抖:“我让你休息,你却跑去勾搭我弟弟!”
荆鸿:“……只是偶遇。”
夏渊完全无视他的解释:“你自己没手吗还要让他喂!”
荆鸿:“臣不会吃的,殿下就是不来,臣原本也是要拒绝的。”
夏渊:“诡辩!我都看见你张嘴了!”
荆鸿:“臣张嘴就是想说,臣不吃。”
夏渊粗喘了几口气,终于理顺了思路,猛地一拍桌子:“他想拉拢你你看不出来吗?你就这么傻呼呼地听他的?!”
“……”荆鸿一愣。他看得出来,不过他没想到夏渊也看出来了。
“我算是知道了,谁能给你好处你就对谁笑是不是!父皇给你官做,你就到了我这儿来,现在你发现二弟三弟他们比我聪明比我有本事,你就后悔了是不是!”
“殿下……”面对夏渊的犯浑,荆鸿忽然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我对殿下如何,殿下自己不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我好!我是太子所以你才对我好!你就是个伪君子!”
“殿下!”荆鸿气苦,自己处处帮他让他,到头来就落得个“伪君子”的名头,这孩子泼成这样,任他脾气再好,也差点忍不住给他一巴掌。
只是夏渊接下来的话,又一下子让他心软了。
“如果我不是太子了……如果我不是太子,你肯定就会帮着他们害我了!”
“我知道,父皇给我这个位子就是想让我多活两天罢了。”
“我射箭比不过三弟,下棋比不过二弟,我就是个废物,你们谁都瞧不起我……”
荆鸿默默听他说着,絮絮叨叨的也没个重点,等静下心来,他便想明白了。
夏渊不是在跟他就事论事,这孩子就是想发泄一下。平时待在朝阳宫里不觉得,一放到聪慧伶俐的兄弟面前,那种自卑感就涌了上来。
“荆鸿,本王不准你跟他们走,反正就是不准走。你要是走了,我就完蛋了……”
听他语无伦次地嘟囔,荆鸿多大的气也消了,不由得伸手抚了抚他的后脑,这个快要比他高壮的人,此刻的言行依旧像个不开窍的小孩。
“殿下放心,我只与你做君臣。”
夏渊正是最赖人的时候,别人说什么他都抬杠,梗着脖子道:“什么君臣!我才不跟你做君臣!你什么也别做,就安分待这儿就行了!”
荆鸿幽幽叹息。不做君臣,又如何能安分地待在你身边呢?
只与你、做君臣。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当初走过的错路,他是一步也不敢踏上去了啊。
红楠听见里头好不容易消停了,便进去布好晚膳。
彼时那两人已然和好如初,她看见夏渊趴在榻上对着荆鸿下棋,心道太子殿下还真是好学上进,知道自己棋艺不精就虚心求教。
殊不知那棋子摆的根本就不是地方,夏渊压根不给荆鸿落子的机会,兀自哒哒哒地摆好棋,然后美滋滋地炫耀:“怎么样?”
荆鸿定睛一看,棋盘中间让他用白子拼出了“荆鸿”两个字,齐齐整整,横平竖直。
荆鸿愣愣瞅了半天,袖子一捋打散了棋子:“胡闹。”
夏渊知他不是真生气,没脸没皮道:“我胡闹我的,你脸红什么?”
……
晚间,夏渊喝了糖水,眼皮子直打架,但就是不肯老实睡觉。
荆鸿也不理他,坐在案前随手写画。
夏渊下了床,偷偷摸摸往他背后一抱……
荆鸿手臂一颤,字写劈了。
夏渊脑袋歪在荆鸿肩上,呼吸间的温热气息熏红了荆鸿耳廓,他觉得好玩,故意凑得近些:“你在写什么?”
荆鸿不自在地让了让,却让不开:“没什么。”
纸上两行字,夏渊看不太懂: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