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巫蘅诧异了。
谢同低下头,“谢同昔日选择留在建康,并非是郎君安排。”
“谢同跟在郎君身边日久,有一些淡泊至始至终学不会。当时郎君执意求去,我心里暗中着急,因为自族长放权于他开始,我便觉得,自己将来必是陈郡谢氏族长的肱骨人才。郎君可以将这滔天殊荣连着多年经营轻易舍却,我却不能。相形之下,更是汗颜。“
“我原本已有打算,六郎与十一郎都是族中如今名声鼎盛的,我择其一尽心侍奉,来日押对了人,未必不能风光显赫。”
听到这儿,巫蘅静心下来,“现下你又觉得对夫主有愧了?”
谢同的头垂得更低,“愧不敢见。”
但是巫蘅知道,他们方才见面时,谢泓绝对没有说一句重话,不禁对谢同这人也有些无奈,“我知道你对夫主是诚心的,但是既然有了选择,便不要再有所顾忌了,日后还是留在建康罢。”
“不,”谢同掷地有声道,“谢同已想透了,今生只追随十二郎一人。”
只有谢泓能教他诚意折服,他还是不能更夺意志,不能委屈己心跟着别人。
巫蘅摇摇头,不说什么,她转身走入船舱。
覆落整片阴霭的舱中,唯独月光的影子,斑驳陆离地映在他的缀着银锦白缎的斜面上,腰间的玉佩漾着温润的光泽,一灯如豆,谢泓伏在案边,闭了眼揉着眉头。
他看起来倦怠极了,巫蘅知道他的身体经过北国那么一折腾,其实早已大不如前,又心疼他一路舟车劳顿,非要马不停蹄地南下,生怕自己会后悔些什么。
她心中一紧,走过去挨着他坐下,伸出柔软纤长的手指,替他按住额头,谢泓半睁开眼,露出一线清明,“阿蘅。”
巫蘅倾身亲了亲他的唇,隔得太近,呼吸咫尺相闻,她低声说道:“若是累了,便歇一下。”
侧过头,他的案头摆着一大摞的书籍,最上面的是一册《诗经》,不过是巫蘅随手翻阅的,他爱看的还是儒学典籍。虽然他的性子绝对不是儒家治学者该有的温文儒雅,可是偏偏又这么矛盾着,以一颗出世的心钻研着入世的学问。
“阿泓,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他迷离的双眸半阖半睁着,羽扇一般浓密纤长的鸦羽,抹了一层银灰色的月光,深邃的眼也泛出一波一波的倦意。他是真的有些累了。
之后,靠在她的肩头便闭上了眼。
巫蘅以为他睡着了,有些话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说了出来,“若是,我有过一段很不堪的过去,你会介意么?”是真的很不堪很不堪,她每每想到还有那么一个前世,还是无法释然。她自己都尚且如此不能接受,谢泓他这么高洁自好的人,应当更是不能忍受吧。
她无意瞒他这么久,可是她怕他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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