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制的香炉咣当便是正砸在了骁王的额角上,随后滚落到了琴弦上,白色的炉灰将那具不菲的古琴尽蒙了一层狼藉的烟灰。骁王将两手垂搭在了盘坐起的双膝旁,任着额角的一股殷虹的鲜血,如同赤色小蛇一般蜿蜒流淌下来,一双如古潭般的深目静望着她。
原被刚毅十足的俊容却是被这鲜血映衬得通着几许邪气。
此时屋内寂静,便是只有香炉盖子在地上依旧垂死的盘旋撞击出咣啷的声响。飞燕猛地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心知那骁王是故意用琴声扰乱自己的心绪,可是还是有些讶然自己方才竟会这般失控,静默了片刻,便慢慢地起身,来到了骁王的近前,慢慢地跪下,掏出素帕伸手捂住了骁王额头的伤处,半垂着头,摆出任君责罚的模样。
大齐的新贵多暴戾,她在京城里住的这段时日里,变听说过有侍妾因着欢爱时挠破了主家的后背,竟是被鞭子活活抽打而死的后宅*。
原是想着便是这般萎靡地饿死了,也是好的,最起码只因为自己身体羸弱,倒是不会拖累了叔伯一家,可是未曾想她就是会被琴声激得这般暴戾,若是骁王因此发难累及家人,便是万死难辞其咎。
骁王顺着她的手按住了自己的伤口,表情微微有些发冷:“心里竟是这般的怨毒?若是床边摆放的是开刃的刀剑,便也要这般不管不顾地扔甩了过来?”飞燕自知理亏,却依然不语,低首用素帕沾了那香炉里的灰烬,又复按住了那依然冒血的伤口……
骁王却站起了身,长叹一声,心里暗道:自年少便在沙场征讨,血雨腥风里捶打的硬冷心肠到了这闷口葫芦般的倔强女子面前,竟是入了熔炉一般软软地化作了柔水。
这般外柔内刚的烈性女子,要使些雷霆手段,彻底的揉打折服了心性才能收服得妥帖绵软。可是就算握着她的数条短处,心里翻涌着万千的折辱降服的法子,却是半样都舍不得用到她的身上,就连她此时依旧倔强,却不得不碍着自己的身份权势而跪着甘愿领罚的模样,都是觉得略有些心疼。
原是见她经历了前夜,便是一个劲儿的憋闷着,生怕她心里憋着苦,别是憋出了毛病来,便是刻意有琴声撩拨,指望她爆发出来,总是好过如霜打的茄子般的贸贸然状。
可是谁知,她虽是一时失控砸来了香炉,却又是生生憋闷了回去……
飞燕原是以为骁王会发难,莫说是堂堂的皇子,便是寻常庄户的汉子被家里的婆娘砸了头,也是要羞恼得罩头要整治一番的。
可是那骁王见香炉灰止住了鲜血后,便随便地用湿巾擦了擦,命一脸忐忑的宝珠拿了身衣服,替自己换上后,便是像没事儿人一般拉着她去用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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