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盘山石道一路走回祖宅,张黎生在昏暗的山路上竟然没有碰到任何一位乡亲。
来到古宅黄铜制成的方枝锁前站住,他摩挲着沉重的木门好一会,才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铜锁,走进院里,便一如以前用两根沉重的门闩,把木门牢牢闩住。
院子里的景象和青年几年前走时一模一样,破碎的井台,狼藉的厨房,在盛夏依然阴冷的堂屋。
幽幽的站在泥地上,四下打量了许久,最后张黎生的目光透过夜幕看到堂屋光亮的桌几,嘴巴里喃喃说了一句,“走了四五年桌上还是一尘不染,这宅子真是建在阴沉之地。”漫步走进了自己以前住的偏房。
房间里的摆设熟悉而简陋,除了一台老旧的球面显示器的电脑外,就只有一张木床,和两个漆成红色的床头木箱。
青年摸了摸那台让自己了解到无数生物学知识的电脑,脸上露出了一丝缅怀的笑容,之后爬上木床,轻松的打开了那两个以前需要自己用尽全力才能抬起来木箱盖子。
看着里面一册册码放整齐,材质各异的古籍,张黎生长长松了口气,嘴巴里“嘶嘶窸窸嘶嘶窣窣…”的念起古老咒,沉下心思,小心翼翼的拿起一本羊皮古书,一字一句的用心阅读起来。
用心费神时人总是不能察觉时光的流逝,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大亮,当阳光照进古宅偏房时,张黎生才意识到夜晚已经过去。
古籍虽然字数都不算多,但含义深刻,言简意赅,仔细揣摩着阅读,一晚也就是看了不到十册,这样算下去的话,读完两箱古书大概要十来天时间,要留在山村这么久,他总要和乡亲先照照面。
想到这里,青年放下手的古书,将木箱重新盖了起来,走出了房间,按从小养成的习惯,用冷水擦了遍身体,想了想,走到阿爹曾经住的正房,翻出了一整套土布制成的黑褂、黑裤、黑布鞋,向大门走去。
几步走到木门前正要拉开门闩,突然间张黎生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年轻声音嚷嚷着,“阿猎叔,你咋这么死脑筋呢,山虫子都去米国享福了,不会回来了,你还留着这老宅干啥。
再说了,这宅子本来就没有产权,是咱村集体的房子,现在有大老板联合县上的旅游局、镇政斧改成那啥‘历史民宿’,那是大好事啊,何况人家都说了,打算‘保护姓开发’,这事对老张家也是个好事不是,你说你…”
“你滚远远地去二木,这山虫子走的时候,我就撂下话把子,要把他家的老宅看到,啥‘历史民宿’,啥‘保护姓开发’,哄崽子呐,这就是把张家老宅改成旅社、酒店…”
“猎林同志,就算是改成旅社、酒店,又怎么了。那赚的钱还不是你们全村人分啊。
这件事对集体,对个人都有好处,你说你这个副村长,当过兵,扛过枪,怎么觉悟还不如个普通老百姓。
今天我都走到这个房门口了,那是决心已下,无论如何都要打开这道门,这也是鸹窝村全村父老乡亲集体做的决定,你快给我放开,否则姓质可就变了。”
“不是宋镇长,这个老宅确实不能改成旅社,这,这房子除了他老张家的人,别人住不得呀!
二木,你个孬崽子,你实话实说,这要是改成了旅社,你敢不敢住一宿?”
“我,我,我当然敢,这有啥,有啥了不起地。”年轻声音的这句话刚刚落地,张黎生便缓缓拉开门闩,推开了木门,迈步而出,淡然笑笑说道:“好,二木哥你还真是条汉子,敢住我老张家地宅门,咱鸹窝村千把年来你还是第一个咧。
这样咯,我给你三曰,你好好置办一身‘装裹’,三曰之后你住进我家,我就只送你一人‘上山’,咱一个七尺高地汉子,莫招祸葬了家人,你说是不?”
早上十点多钟,盛夏的太阳已经显得极为炎热,但当看到张家老宅的木门慢慢打开时,围在门前的鸹窝村民心里还是咯噔一下子,就觉得浑身的寒毛都竖立起来。
“道巫,道巫老汉…”待看到张黎生黑衣、黑裤、黑鞋踱步走出宅门,几个上了岁数的村民更是脸色一下变得毫无血色,惊呼一声,双腿哆嗦的连站都站不稳,踉跄着向前摔倒,竟把一个上身穿着米黄色条纹汗衫,下身穿着黑西裤的矮胖年人推的一头撞在了墙上。
“你们,你们这是干啥啦,没吃早饭咋的,一大把年纪站都站不稳。”矮胖年人‘哎呦’一声摸了摸火辣辣发疼的脸,看到没有血水,松了口气,扭头朝着身后的村民大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