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员长叹一声道:“江东何其广大,竟无足下的容身之地,难道非要远走他乡才行吗。”
边鸿听得一怔,若有所悟。
戴员继而又别有意味地道:“足下现今的遭遇,不禁让仆想起盛府君,昔日仆曾苦劝盛府君,暂避他乡,以保性命,可惜盛府君不听,终为孙讨虏所害。”
边鸿也是吴郡人,自然知道戴员口中的盛府君是指其举主,故吴郡太守盛宪。而且听戴员的言下之意,似对害死其举主的孙权,不乏怨怼,莫非……?
边鸿试探地问戴员道:“依戴君之见,小人当避往何处?”
见边鸿已有意动,戴员图穷匕见道:“今之乱世,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仆闻刘安南宽博容纳,乃命世英雄,用人不重出身,只重才干,是以短短数年间便席卷荆、交、扬三州,雄霸南土,以足下之才,如出奔往投,定能受其赏识,出人头地。”
边鸿闻言,更加坐实了心中猜测,深深一拜道:“多谢戴君为小人指出一条明路,小人日后但有所成,必不忘戴君之恩。”
“有足下这句话足矣,未来或许真有仰赖足下的一天。”戴员抚须笑道,接着为边鸿出谋划策:“如今刘安南兼有三州,麾下可谓猛将如云,足下虽有才,却也难以卒得大用,尤其足下出身孙氏部曲,楚人岂能不心疑之?最好的办法,是足下在投奔前,先立一桩大功,一来取信于楚人,二来以为进身之阶。”
“戴君所言有理。”边鸿连连点头,深以为然,不过什么样的功劳才算大?戴员没有明言。
恰在此时,戴员先前所遣属吏来送金疮药,戴员不便再久留,借机与属吏一同离开。
边鸿送走戴员,越发感到浑身剧痛难忍,便准备解衣敷药,可刚取来铜镜,立时愣在当场。
边鸿容貌俊美,其平日亦极为自得,可现在两道血淋淋的鞭痕,交叉布于脸上,哪还有半点俊美可言,只剩下狰狞可怖……
边鸿心中不禁掀起滔天恨意,脸容渐渐扭曲,孙翊的项上人头,算大功否?!
一连多日,边鸿终于等来机会,泾县大帅陈齐率众数千来投,现今大敌将至,孙翊正愁手中兵力不足,闻讯大喜,设宴相庆。
在戴员的暗助下,边鸿携弩混入宴会,后趁孙翊大醉如厕之际,尾随其后,以利弩先后射伤孙翊及其亲卫,再上前手刃之。
孙翊席间喝得酩酊大醉,手足酸软,又遭暗箭重创,即便为人再骁勇,也只能饮恨当场。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边鸿才割下孙翊首级,未等撤离,就被“闻讯”赶来的妫览等人撞个正着,结果毫无意外,边鸿甚至没有开口的机会,转瞬间即被惊怒交加的众人乱刀砍杀。
历史上妫览、戴员趁孙权领兵外出之际,暗杀孙翊,可当时江东尽管外有黄祖为扰,内有山越叛乱,却都不过是疥癣之疾,因此妫览、戴员既不敢明反,也不敢清洗孙翊亲信,如此畏首畏尾,最终阴沟里翻船,被孙翊遗孀徐氏联合孙高、傅婴等亲信旧将使计反杀,也就成了必然。
眼下则不同,妫览、戴员有荆州大军为援,心中再无顾忌,两人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计划,第一时间调来亲信部曲,接管军府及城防,并以“勾结边鸿,暗害主人”为由,将宴会上的徐元、孙高、傅婴等大将一网打尽。
宴会发生如此惊天之变,泾县大帅陈齐直骇得面如土色,其党羽如今皆在城外,不足为恃,为求活命,只得转而依附妫览。
妫览暂时无暇理会陈齐,稍加安抚一番,即留戴员坐镇城中,自己则连夜出城收编诸部。
妫览本就是军府大都督,诸部将领又多被其斩杀于城中,群龙无首下,妫览几乎兵不血刃便控制住全军。其后妫览展开大清洗,凡心属孙翊者,或杀或执,骚动持续一整夜,天明方止。
是日,妫览与戴员传檄丹阳诸县,历数孙氏罪恶,号召江东士民共迎荆州义师,以诛无道。
丹阳诸县令、长收到檄书,或遣使请降,或弃城而逃,或闭门自守,更有歙县毛甘、金奇,黟县陈仆、祖山等趁乱而起,攻劫城邑,杀害长吏,丹阳大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