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瑾拿下盖头,喘气还不大匀,看着门口,神情忐忑。
“这位爷也是,竟如此随性!”游妈妈皱眉,“虽说已在咱们沈家拜过了,可这么多人瞧着呢。”
沈时瑾目光茫茫,还未缓下来。
游妈妈也是知道她性子的,不擅于藏假,其实最担心的就是她这里,因道:“姑娘莫多想,那位权妈妈当日头一面见的就是姑娘,咱们只要大大方方的便无妨。”
理是这个理,可心里有鬼,想要坦坦荡荡的哪那么容易。
这次丫头都没敢多带,除了绿绮和丹松,就只在自个儿院子和老太太那儿各挑了两个信得过家生子随嫁,为此,走时沈道乾又给多添四抬嫁妆。
她两手撑着矮榻,枯坐半晌,门外丹松咳了咳,沈时瑾立即抬头,听丹松道:“小姐,权妈妈请见。”
绿绮和游妈妈都看着她。
总不能一直不见人,沈时瑾抿抿唇,心想走一步看一步吧。
于是稳了稳心神,起身走到外间,抬抬下巴,示意让人进来。
绿绮去开门,权妈妈只是站在门口,朝里看了一眼也没进来,恭敬道:“夫人的嗓子想必有许多忌口,中午匆忙也没顾得上,爷这会儿差我来问问,还请夫人让人拟个单子,我吩咐下去。”
绿绮道:“那有劳妈妈。”
沈时瑾与她相看一眼,见权妈妈有礼地冲她微笑,并无甚探听之色,心下一松,指指桌前,示意她进屋说话,权妈妈福福身,刚踏进屋里,沈时瑾就瞥见门口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背手而立,正从门外看过来。
沈时瑾:!!!
二楼除了颜九渊以外就没有旁的男子。
她反应不及,紧张之下一时什么都忘了,“蹭”一下站起来,挡着脸叮叮咣咣撞开凳子先跑进了里间。
颜九渊:“…………”
游妈妈反应倒快,先过去把隔扇的门的关了,拉着脸道:“姑爷有事请权妈妈过来说一声即可,不必事事亲来。”
颜九渊翘着嘴角,不知想到了什么,笑意更深,指指旁边,说:“我就在隔壁,你们夫人若有事,过来禀一声便成。”说完他也不停,径直回了自己屋子。
沈时瑾直到权妈妈走了才从里间出来。
她知晓自己反应有点儿过激,咬咬唇,用手指了指隔壁,意思颜九渊有没有说什么,游妈妈道:“又还未到礼成之夜,两厢见面本就不合规矩,姑娘躲起来倒是对的。”
沈时瑾舒口气,须臾,肩膀一垮——这提心吊胆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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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
沈道乾一脸阴沉地看完了沈时瑾的信,啪地甩在桌子上,气得来回踱步,道:“旁的没见长,倒先学会拿捏自己的父亲了!真是我沈家教出来的好女儿。”
阮姨娘拿过来把信看了一遍——沈时瑾也没客套话,直说“请父亲好好待祖母,老太太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在颜家也不怕把这事抖开,全来个鱼死网破”。
“这是撒撒怨气罢了,”阮姨娘轻声劝,“老爷别放在心上,眼下颜家的人走了,咱们也能放开手脚找婉姐儿和迟哥儿了。”
沈道乾神情一厉:“婉姐儿已经嫁了,哪里还来的婉姐儿?”
“老爷的意思是……”阮姨娘用气音问,“不找了?!”
沈道乾沉默。
片刻,他眯了眯眼睛,问:“小琴,你与我说实话,此事与你有没有干系?”
阮姨娘并不含糊,当即跪倒在地,指天发誓道:“妾身不瞒老爷,我确实瞧着婉姐儿的亲事心红,可是断不会做这样的事!你想想,这与我有什么好处?璇姐儿婆家还未定下,我巴不得婉姐儿的亲事成了,也能沾沾光。况且迟哥儿是要科举的,出了这般的事,他还如何再入仕,我怎会那他的前途作伐?我只要老爷真心待我,犯得着用这些下作手段么!”
是这个道理。
沈道乾把她扶起来,叹了口气,说:“我知你真心,是我的错,不该疑你。”
两人小声说了几句话,阮姨娘自也要找杜迟,又问:“老爷的意思,真不找了?”
“找还是要找的。”沈道乾说:“只是等过阵子我的绩考也就要下来了,应不在临江府续任,眼下要紧的是事情不能传出去,你这些日子把府里的丫头婆子都总一总,等离了临江,该发卖的都找由头发卖了,人再慢慢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