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着指头算,也不过离家四个月, 可时瑾下车时, 却觉得像走了四年一般, 那漆红的大门, 以及门口相迎的人, 相互间都充斥着一股心知肚明的疏离。
沈道乾官职上虽不高, 但到底是长辈, 因而出迎出来的是阮姨娘带着沈时璎、沈时璇和一众仆妇,沈时玬却不在列。
甫一见他们下车, 阮姨娘的声音便先传过来:“婉姐儿,姑爷, 盼了一上午, 可算到了!”
时瑾站定, 她今日穿了件素底绣海棠花的短襦, 配绯色暗绣百褶裙,腕上、腰间环佩叮当, 手臂挽着条同色披帛,抬头间,发上一对儿嵌了碧玺的簪子隐隐发光, 衬得她如同一朵刚开的娇娇海棠。
而身旁的男子身姿拔挺,目间桀骜蕴隐,在扶时瑾下车时, 舒眉一笑, 顿时让台阶上的几人都愣了愣。
沈时璎和沈时璇同时咬了下嘴唇, 脸红了。
——当日时瑾替嫁,她们都在内宅送别,还不曾见过颜九渊真容,且因心下各有不平,是以不约而同的,都暗地里将他想成五大三粗,一脸凶恶之人。
眼下一见……哪里来的五大三粗?哪里一脸凶恶了?
沈时瑾真是捡了好大一个便宜。
说话间,颜九渊已经拉着时瑾上了台阶,阮姨娘忙在后面推了沈时璎一下——沈时璎与沈时琬是一母同胞,自应显得比旁人更亲近才是。
沈时璎红着脸上前一步,虚虚来拉时瑾的手,她本来还想该掉几滴眼泪,可这会儿脸一红,哪还能掉得出泪来,只叫了一句:“姐姐。”又觑一眼颜九渊,小声说:“见过姐夫。”
沈时璇也跟着叫了一声:“姐姐,姐夫,你们回来了。”
时瑾点点头,也没有应声,阮姨娘忙笑道:“快进门吧,老太太,老爷、夫人都在厅上等着呢。”
说着,她在前面引路,一行人便先往花厅去。
沈家的下人已换了一些,偶尔有时瑾没见过的丫头,不过她也没心思细瞧,只念着见祖母。等进了花厅,正见沈老太太和沈道乾坐在主位上,沈老太太身子前倾,一直望着门外,显然翘首以盼,待瞧见时瑾的身影,她眼神一定,颤巍巍打圈椅上站起来,压不住,低呼了一声:“……绵绵!”
时瑾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走的时候祖母还好好的,如今怎么拄上拐杖了?!脸色不好,头发怎也白了这许多?!
她顾不上行礼,小跑几步到跟前,一把搀住老太太的手,哽咽道:“祖母……”
老太太使劲儿搂了她一把,连连点头:“我昨日听游妈妈说你嗓子好了,那就好,那就好!”
时瑾呜咽着嗯了声,抓着老太太的手,感觉瘦骨嶙峋,稍抬起些头,看老太太脸上更是瘦,眼窝儿都陷了进去,忙擦了两下眼睛,道:“祖母可是病了?大夫瞧过没?如何瘦了这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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