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喝山泉水,所以牙才白。”
张绍猛地抬头强辩,尖着嗓子嚷嚷道:“难道在曹丞相治下的大汉朝,连牙齿好也是罪过吗?”
张绍行事忽然变得乖张,与方才截然不同,因为他心中还有个“B计划”,准备万一暴露身份时使用,此刻就是在故意吸引众人注意。
果然,除却难民们伸头往这边看,其他地头里的曹兵也纷纷投以目光。
“还嘴硬,看来是想吃点苦头!”小胡子什长大怒,捏着马鞭向前,准备狠狠揍张绍一顿……
刘如玉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拦在张绍面前,徐老夫人又上前一步护住二人。
就在此时,有人喝止了这场闹剧。
“第五弘,出了何事?”
却是那位国字脸的无须屯长,他原本脱了兜胄在一棵树下就坐休息,等待甄别结束。此刻听到张绍的大喊大叫,便起身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低眉顺目、皂隶打扮的随从。
“夏侯屯长。”
名叫“第五弘”的小胡子收起张狂气焰,低声下气地向他禀报,说明方才情状,又指着张绍等人,认为十分可疑:“说不定就是刘备贼子部将家眷!”
夏侯屯长颔首,回头对那皂隶打扮的男子道:“刘孟,你来投降时,自称是刘备府中下人,还认识其文武家眷,且来辨一辨这数人。”
原来还有“汉奸”指认这一出啊……张绍闻言心中暗叹,哎,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唯!”皂隶刘孟点头哈腰,小步上前来,而曹兵们则点亮了蒿枝火把给他照明。
刘孟方才就觉得刘如玉姊妹十分眼熟,等再凑近点细看,顿时面露狂喜,眼中泛光,仿佛面前是数不尽的金钱赏赐……
他指向刘如玉,声音微颤:“屯长,这……这正是刘备二女啊!”
“当真?”第五弘亦大喜过望,搓着手笑得合不拢嘴,却也不忘回头朝夏侯屯长作揖:“恭贺屯长,立此大功!”
“老虏二贱女而已,算什么大功?”夏侯屯长虽这样说,却也掩不住上翘的嘴角。
一众曹军喜不胜收之际,刘如玉只绝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眸子里满是决绝,出言斥责那皂隶:“刘孟,我家可曾负你?”
此言清脆,掷地有声,刘孟心虚地后退了一步,但很快,他就缓过神来,复又往前两步,点着对他怒目而视的徐老夫人道:“此乃刘备谋主,徐庶之母!”
“大善!”夏侯屯长终于大笑起来,徐元直,这人可是丞相点过名的,在他看来,分量更胜刘备二女。
那剩下的这个小孺子呢?
刘孟继续指认:“屯长,此乃张……”
“哈哈哈哈哈!”
张绍忽而狂笑不止,众人纷纷看向他,这孩子不会是吓傻了吧?
第五弘喝道:“小竖子,你笑什么?”
张绍让刘如玉将自己扶起来,挺直腰杆道:“事已至此,我也不装了,不错,我正是左将军帐下虎将,张益德之子!张绍!”
张飞!?听到这名字后,曹兵们竟然脸色微变,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可听说了,长坂一战后,刘军大败,刘备带残部向东逃窜,而虎豹骑数曲紧随其后。追至长坂东三十里一条河流时,却见桥上竟有一位身形高猛的骑士立马横矛,倒竖虎须,圆睁环眼,对他们大喝道:“我乃张益德!谁敢来决死!”
如是大吼三声,音震两岸!
尽管张飞身边只有区区二十骑,但曹军虎豹骑上千人,竟为之所慑。他们早就听闻这位刘备麾下熊虎之将的凶名,据战场上幸存的老兵说,从徐州到谯县,从汝南到博望,十余年来,曹军与其交战,少有三合之敌,大多数骑将一照面就被张飞捅死了。
真万人敌也!
虎豹骑们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无人愿意先上桥送死,就这样踌躇良久,眼睁睁地看着张飞从容烧毁桥梁,哈哈大笑扬长而走……
众所周知,曹操喜欢招降猛将,这孺子若真是张飞的儿子,分量也不低啊,丞相的购赏恐怕还得涨。第五弘脸上又多了几分开心,飞快计算自己能升几级,看来许都城外那块好地也可以考虑考虑了。
然而身为最大功臣,夏侯屯长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先前的笑容已凝固在脸上,望向张绍的眼神颇为复杂。
眼看围过来看热闹的曹兵越来越多,张绍又道:“不但如此!我还有另一重身份,请诸位静听。”
夏侯屯长顿时急了,伸出手来,准备下令堵上张绍的嘴,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可已经来不及了。
张绍拄着断矛杆,拿出张飞据水断桥的气势,用尽吃奶的力气自爆道:
“我还是夏侯妙才将军之……外(甥)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