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笠知道他要想活得好,还能让妹子们活的好,就得比别人都强!所以他一咬牙就从了军。郑笠当时的队正是个秀才,是个身世坎坷被人陷害活不下去了才跑来当兵躲仇人的真秀才!
这队正也姓郑,是个慈善人,以前教过几年私塾。他可怜郑笠小小年纪就当兵拼命,就总是在练兵之余叫他读书习字!
要说郑笠那脑子真不是盖的,一年时间就把郑队正的那点肚水吃了个七七八八。郑队正越教越开心,总是拍着郑笠脑袋说他是个状元之才!
郑笠从来都是撇嘴不信!就他自个,为了两个妹子能在夫家过的好些,身边的存钱从来没有超过十个铜大子!还考什么状元?那状元郎听说都是内定的,有钱没门路也是做梦!
郑队正教了郑笠一年,总觉得他什么都好,就是太势力,太现实!他总教他要相信什么人性本善!要与人为善,做善事,说好话,做好人!
乖乖,他郑笠要真那样去做,骨头都埋半截了!那时候郑笠就产生了不好的联想,他这小队正估计活不了多久!
郑队正不仅教郑笠与人为善,自己也对郑笠好的没边,好吃的,好喝的,好用的,几乎自己能拿的出来的他都搭在郑笠身上,还给他买书,让他多读书,将来做状元。
郑笠很受不了这个婆妈的家伙,一时没忍住就被这家伙撺掇去考了秀才,不想西疆读书人的平均水平太低,竟让他郑笠考上了秀才!
你说可笑不可笑!郑笠拿着国家发的录取凭证,那个哭笑不得!那年月,谁家不想出个读书人?将来做个状元郎?
郑笠的爹娘也曾经做过这样的奢望!
可惜了!郑笠黯然地装起了录取凭证,不肯离开军营。郑队正为此变了脸色,非要郑笠交代为什么不肯去读书取仕。须知,那才是正经男儿该走的道路!
郑笠眼睛一竖,反驳道:“读书就是烧钱,咱有那钱还能让妹子们去受苦?咱是贫苦百姓,就该做些贫苦百姓能干的事!再说,咱现在在大营里当兵,手头有袍泽,外头有兄弟,那两个土鳖书生家惧着呢,不敢待咱俩妹妹太差。若是咱去考功名,失了如今的势力,咱妹子们说不定就被狠心地寻了错处买进下等的娼馆。郑队正,你读书读的脑子都木头了吗?是活着的亲人重要,还是那虚无缥缈的状元重要?”况且放他再混一百辈子也做不了状元!那不是能落在小老百姓脑袋上的帽子!
郑队正被他说得呆滞,然后是木然,再然后是寂寥,再然后是不喝地喝醉酒。不停地喝,不停地喝,整个都似乎失去了全部希望,不停地喝,不停地喝。
喝垮了身体,身死在一场战阵中。
郑笠给他收敛了尸首,选了坟,埋了人。然后在他坟头供上四个杂面馒头,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十六个响头。“郑头,大恩不言谢,咱感激你。
你让咱识了字,学了文章,还考了秀才。咱爹咱娘若是在天有灵也会感激你。
但是人活着都有自己的活法。
你的并不见得适合我!
你若在底下有灵,可得好好看着郑笠。
咱将来也能混成个顶天立地的大人物!你一定要等着咱,好生地看着。
这天下男儿汉能干的行当多不盛数,绝不是只有当状元一条路!”
这段经历深深地铭刻进郑笠的脑子,后来他建立了郑家军,建造了丹阳城,都在郑队正埋骨的山脊下。潜意识里,他总觉得郑队正那人一定会喜欢看那些人来人往,看那些小娃啼笑,看那些书生激辩,看那些农夫憨笑。
所以当他一个人走到当年郑队正的坟头发现有人先他送来了四个杂面馒头,还是杂野栗子面的馒头,忽然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