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吉他演奏下,人们冲上街头,载歌载舞,在这盛夏的末尾,明目张胆地违背了教会的宵禁命令。
他们朝教会的建筑投掷火把,陌生人之间肆意勾肩搭背,把酒言欢,男人亲女人,女人亲女人,女人亲狗,狗被丢进下水道里。
在那一刻,空气中只有自由,或者说是混乱的滋味儿。
吓得她连夜带着行李和吉他逃出苏罗市,一路仓皇逃亡,来到了这家汽车旅店,撑不住了,才暂且休憩整顿。
夏北洛亲眼目睹了那一切的发生,也清楚地知道,伊戈尔是怎样用这把吉他做到的——她瞥眼看向手边的吉他箱,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伊戈尔,你到底是什么人?”她闭着嘴,在心底问道。
“死人。”
伊戈尔随口道。
“我知道你死了……我是说,你之前是什么人?”
夏北洛认真地问道。
伊戈尔回答:
“穷人,工人,音乐人,死人。”
“……没了?”夏北洛诧异:“就,就这么点?”
“你还想要什么?无聊的情感史、落魄的出身、混乱的成长历程以及俗套的黑化觉醒?然后愤然陨落——操,省省吧,那套玩意儿在我那个年代就过时了。”
伊戈尔·崔试着去摸桌子上的烟,但他的手一抓过去,就立刻化作了一滩虚影碎屑。
“操,你的灵能感应到底有多差?我连一点活动的能力都没有,真的点儿背,落到你手里来了。”
夏北洛望着对方骂骂咧咧,头脑却是冷静下来,她回忆起课本的内容,试探地问道:
“你的身体不是灵力构成的……你,不是灵体?”
“我当然不是,如果我是灵体,在这个全是【灵媒】和【萨满】的星球上,我早就被抓起来了。”
伊戈尔说到这里,突然站起身,他左右走动几步。
“我该怎么给你解释,这其中的过程很复杂,我会变成这样子,有很多原因,在50年前,我做过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如今,就算我重新弹奏起曲子,他们也不会记得我曾经来过……操,想想看真可悲,我现在沦落到跟一个垃圾场捡破烂的在一起。”
伊戈尔双手叉腰,看着汽车旅馆窗外的风景。
夏北洛想了想,说:“你的意思是,你以前应该是个大人物吧?”
“大人物?不,我是那些大人物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天天想着除掉我,可人们喜欢我,他们相信我给他们带来的一切,所以他们不敢除掉我。”
伊戈尔叹了口气:
“然后,我死在了一场车祸里,真讽刺——那些神官老爷都想干掉我却做不到,一辆失控的轿车却做到了。”
“车祸就能夺走你的生命——难道,你生前是凡人吗?”
“我当然是,我一生都属于凡人。”
伊戈尔说着,摘下墨镜,看着夏北洛,话锋却是一转:
“但我现在不是。”
“现在,你是……”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伊戈尔端着墨镜,在餐厅里来回走动,时不时打量起跟一五十年前别无二致的广告牌:
“不需要消耗灵力,就能长时间在阳光下行走。”
他站在阳光下,面对紫色的太阳安然无恙。
“接触活人,不会夺走对方的体温。”
他随手拂过路人的肩膀,后者毫无反应。
“不会被吉他的主人以外的人看到。”
甚至干脆一屁股坐到吧台上,挡住老板娘的视线,后者依旧目光紧盯着电视机里的默剧。
“这些地方跟常规的灵体,绝对是挨不上边儿的。”
“但我肯定,我已经超越了【诡异】系道途所限制的‘灵性论’世界观,他们那唯心主义的认识无法理解我的存在,只有换一套世界观和认识观念才能解释我的存在。”
“如果可以,我也想知道我是个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