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彼若发军河内,先须底定河东,河东广袤、户口繁盛,岂易遽定?则以某所料,非二三月,关中晋军不克入援河东,则我若不见晋人即退,必为天下所笑,士气亦将蹉跌,何有余力固守以待时局之变呢?”
支雄、王阳等纷纷拍腿:“左司马所言是也!”
张敬瞥一眼脸色阴沉的刁膺,继续说道:“固然,刁长史所虑,也有其道理,但总须先觇看贼势,再定行止,不当闻风即退。”说着话朝石勒一拱手:“明公,在臣看来,祸兮福之所倚,皇太子此番丧败,于国家未必不是好事……”
石勒闻言,略略一皱眉头,说:“哦?倒要聆听司马的高见了。”
张敬乃道:“皇太子刚愎、跋扈,又素与明公不和,则其执政,司、冀难以一体,国家必然分裂,晋人乃可趁其势而逐一击破。而今雍王入朝,其与明公向无怨仇,加之深识大体——上党县公云欲封明公赵王,便即见其一斑——乃可遥相呼应,以御晋寇。”
支雄、王阳等闻听此言,不禁面面相觑。他们都是石勒的原从人马,是一心想把石勒拱到皇帝宝座上去的,如今听张敬说什么,刘曜秉政,可能善待赵公,那……那赵公不就更没有理由自立了么?
什么“祸兮福之所倚”,分明是祸不单行!
就听张敬最后建议道:“因而臣以为,明公当急进河内,若能先于裴该来援前,击破祖逖,收取河内,则南可威胁洛阳,使晋人不敢遽渡大河,北可与并州上党县公、蘷将军连成一体,大河以北,十分郡县,我得其八。当其时也,明公天下乃可觊觎,而尚担忧晋寇么?”
石勒故意当作没听懂“天下乃可觊觎”这句话,只是皱眉问道:“设若不能急破祖逖,而裴文约来援,如何处啊?”
张敬答道:“当命上党县公急探河东讯息,且自请于雍王,南下护守临汾、绛邑。则有其军陈于境上,裴该必不敢大举东出,无虑也。”
石勒沉吟道:“如此,石虎不能再发军以应河内,则我唯蘷、桃二将所部,合赵固不过四五万众,可能破祖逖否?”
张敬笑道:“战无必胜,全在明公谋划,然岂有未经战便言败之理哪?”
石勒嘴角微微一咧,转问张宾:“右侯以为若何?”
张宾拱手道:“张司马所言是也。故此须急向河内,若军行缓,恐洛阳再调兖、豫之军来,破之为难。且……”顿了一顿,突然笑起来了:“即觇贼势,不易遽破,亦当护守州县,使晋人不能全得河内。况今赵固屯粮于山阳、武德之间,我若就此退去,难道资粮于晋人不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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