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叔军退出来之后,即召亲信部曲,私下授意道:“此去攻伐末柸,若不能胜,还则罢了;若见有胜机,汝便于阵上暗箭射杀大司空,以免战后家兄为难……”
同时得到消息的晋人方面,也聚会商议,刘演还说此非好事——“段匹磾既挟大司空,势必要以我军为前锋,力敌段末柸。我若依从,必大折损;倘若敷衍,则大司空恐为段氏所害……”
温峤瞠目而对刘演,大声道:“始仁将军此言差矣,在君看来,是大司空性命重要,还是军中士卒性命重要啊?何言敷衍!若能保全大司空,即便损兵折将,旌旗一竖,北地晋人自然望风而景从,上万之卒,散可复聚;而即便不论大司空生死,若进不能挫败段末柸,使段氏复振,羯奴将自南而来,即便君保全了士卒,又有何用?君可能南御羯贼,北安段氏否?!”
刘演闻听此言,不禁满脸愧色,离席致歉道:“泰真所言是也,我一时思虑不周,遂出妄语,还望诸君宽恕。”随即拍拍胸膛,说:“即便我死于沙场之上,也必要击灭段末柸,救得大司空性命!”一把扯断佩刀刀环上的缨饰,说:“若违盟誓,有若此缨!”
段匹磾使刘琨作书,把统军之责全都委任给了刘演,而把留守事交付给了卢谌。温峤、崔悦嘱咐卢谌道:“今我既与段匹磾合军,北伐末柸,恐羯奴或将趁机来侵,君为留后,责任重大,请与蓟县呈犄角之势,相互应援,勿使有失也。”
卢谌满口应承,并且回复说:“我无临机应变之谋,则于阵前寻隙救出大司空事,便有劳二君了。但大司空无虞,即便羯奴来抄后路,也无可惧……”说着话略略压低一些声音,道:“倘若幽州终不能守,但得大司空,进可向辽东收取崔毖,退或可从简鞅之语,东向海滨,夺路南下……都在二君筹划。”
他们也都知道,段匹磾的承诺未必可信,很可能在击败了段末柸后,意气风发,就此不再将幽州晋人放在眼中,而仍然下毒手杀害刘琨——尤其在刘演所部晋军折损甚众之时。况且战无必胜之道,万一这回打败了呢?是故所谋之策,不过拖延时间而已。
最好的期望,当然是前败段末柸,而其后段匹磾也不背承诺,但总得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吧。或者当面苦谏段匹磾,或者于战阵之上,寻机劫出刘琨来,都必须因应时势,随机应变。因此有急智的温峤和勉强能够应付特殊局面的崔悦尽皆随军出征,卢志父亦然,独留卢谌守备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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