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该使游遐接任秦州刺史,往定陇上。这边兵马才刚出动,王贡便有急信从东方传来,通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本年五月晦日,在襄国百僚拥戴之下,石勒自称赵王,并且遣使通报平阳。
裴该得报,不禁一拍桌案,大笑道:“这羯奴还真做出来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是在刘聪薨逝后,靳准作乱,杀刘粲而自据平阳,于是刘曜、石勒一西一东,夹击而灭靳氏。随即刘曜僭位,本欲加石勒太宰、大将军,拜赵王,复疑石勒将袭己,而斩其使,毁前约。石勒返归襄国后,听闻此事,大怒云:
“……帝王之起,何复有常?赵王、赵帝,孤自取之,名号大小,岂由他人所节制耶!”
于是自称大将军、大单于、领冀州牧,即于襄国建宫室,即赵王位。
就表面上看起来,是刘曜对不起石勒,石勒完全是被对方激怒,这才起了反心——然而事实未必如此。
当日东西两雄共击靳氏,虽然刘曜实力不如石勒,但论名位,本在石勒之上,理当担任联军统帅,可石勒却全无听命之意。旋即靳氏内乱,靳明、靳康杀靳准而降于刘曜,时刘曜已僭即皇帝位,即允其请。石勒闻讯大怒,恼恨靳氏不肯归降于自己,乃与石虎合兵,继续进攻平阳,破城后大焚宫室,并徙浑仪、乐器于襄国。
——浑仪乃司天之器,乐器是皇室所用,都是当初从洛阳掠来的,把这些代表政权的重宝全都运到自家地盘儿上去,则石勒之心,不问可知矣。
倘若刘曜的实力充分,当场就应该跟石勒翻脸。但这家伙起初不肯明宣其罪,以稳固自己新晋皇帝的声望,复又在明白自己打不过对方的前提下,斩使背约,昏招迭出,这才白白送给了石勒以自立的借口。
故而,石勒之叛汉,乃是野心和实力达到一定程度后,水到渠成的必然结果,至于刘曜对他的态度,那只是一根导火索,或者不如说可资利用的借口罢了。
在这条时间线上,野心暂且不论,石勒之势,也足够自立啦。他既已得冀、并二州,以及司州西部,复逐刘琨、败段氏,一口气攻陷了蓟城,得到幽州之半,实力之雄强,天下无对——晋朝方面,得祖逖和裴该联合起来,才是他的对手,单独提出一家,亦皆有所不及。那么既然到了这个份儿上,他这汉臣又能再当多久呢?
关键是胡汉之势,也比原本历史上要小弱得多,不但关中为裴该所得,而且河东为甄随侵入,河内半落祖逖之手,刘聪、刘曜所有,不过一个半郡而已,况且还互相掣肘,内斗不休。这样的朝廷,谁肯心服啊?裴该心说易地而处,这种猪队友我也是不想要的。
即便石勒审于晋势日强,还想跟平阳携手对敌,他麾下将吏未必没有更进一步的心——即便换成了曹操和司马父子,若再允他们多活几年,说不定也“顺天应人”,提前篡位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