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贼仍未灭,国家日益强盛,正不知此后还有多少捷报传来。倘得刘聪尸骨,或收复平阳,或迎归孝怀皇帝梓宫,等等,难道陛下都将一一出城而往谒陵么?并且相隔不过数月,岂有天子一岁而频出之理啊?”
平北将军、散骑常侍祖约也附和乃兄所言,出列奏道:“尚书所言是也。国家多年丧乱,唯有祸乱尽敉之时,陛下才当出而谒陵。”
荀崧皱着眉头问他:“幽、冀、并州,仍陷贼手,若欲底定,不知需要几岁,难道便不往告先帝了么?”
祖纳道:“今裴大司马及甄将军趁胡乱往取平阳,倘能收复平阳,则逆胡等若殄灭,即有孑遗,不为祸也。至于羯奴在河北、晋阳,必背胡而自立,乃是旧祸中所生新祸,非祖宗前所知也。故而臣以为,不必待天下大定,若能收复平阳,陛下便可出而谒陵。”
司马邺小年轻,对于国家大事并不怎么太上心,再加上权臣当道,因此整天窝在宫里,近乎无所事事,实感烦闷,所以此前荀崧一奏,他才忙不迭地出城去谒陵,趁机散心。如今因为七玺复得,荀崧复奏,司马邺不禁再次兴奋起来,谁想却被祖氏兄弟所阻。
他不得不承认,祖纳所言有理,身为天子,不可能三天两头往宫外乃至城外跑啊。倘若是去岁关中大胜,然后隔个起码半年,才有七玺复归之事,那么两出谒陵,犹有可说;而今才刚过了几个月,天子就又出城了……一会儿来一趟,那祖宗烦不烦啊?
可若不趁此机会出城,我要去哪儿散心呢?终究自己还年轻,动乱也尚未平息,就只能眼睁睁瞧着华林园、芳林园野草孳蔓、兽寄鸟窠,既没钱修,自然更不可能去游猎宴饮……久居深宫,我迟早发霉啊!
因此听祖约之言,说要等逆贼殄灭,天下大定了,才可出而谒陵,司马邺心里就很不高兴。他心说真若到了那一天,朕就要重修诸苑,甚至开辟新的皇家园林,那又何必借谒陵往城外跑呢?
好在祖纳终究比他兄弟懂事,指出祸乱天下的乃是胡贼刘氏,则只要拿下刘氏的老巢平阳,天子便可出而谒陵——胡汉一灭,则石勒必然自立,可以算做一股新的叛乱势力,咱们下阶段再说。
于是便满怀期待地问道:“卿等以为,大司马此番北征,可能收复平阳否?”
群臣闻言,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因为就理论上来说,大多数人并不认为此战必可成功,趁着胡贼内乱的机会,得以尽复河东一郡,那就颇可满足啦。只是瞧着皇帝那期盼的眼神,却谁都不好意思去泼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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