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逖看裴该似乎有点儿光火了,赶紧站起身来,深深一揖:“是我之过也,文约恕罪。”裴该赶紧伸手扶住他的臂膀:“心在腔内,终不可剖。然君子坦荡,不当启人疑窦,而今竟使祖君疑我,则过在我也。”本来只是客气话,谁想祖逖听了之后,当即双膝一屈,就给裴该跪下了:“文约若如此说,是不肯原谅我了,我当自刭以谢罪!”说着话,伸手就要去腰里拔剑。
裴该确实有些生气,但见祖逖都表态要以自杀来谢罪了,那还能继续以言辞相逼迫吗?赶紧一把按住了对方的手,随即态度诚恳地说道:“士稚,我意并非如此。所谓‘三人成虎’,又云‘曾母投杼’,以母子之亲尚且如此,何况你我?从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今我等既处高位,则嫉恨者非止羯、胡也,恐怕朝堂之上,攻讦、离间,亦必随影而来。所谓莫逆,不在不疑,而在坦诚,心曲互剖,则流言自息矣。”
仔细想想,你怀疑我也很正常,但若再碰到类似事情,你就该直白地问出来,而我也当坦诚相告,唯有如此,才能保证嫌隙不生,龃龉不起——反过来也是一样。
祖逖不禁有些惭愧地俯首道:“君言是也,受教了。”他急于收束这个并不愉快的话题,赶紧说:“尚有一事,本不当问,既然文约责我,我还是直陈心中所虑为好。”
裴该心说不会吧,你心里还装着什么事儿?勉强笑笑:“君可直言无妨。”
于是祖逖就坦诚地问了:“今既逐麴去索,请教文约,未知何日可归天子于旧都啊?”
——————————
晋朝的法定都城,乃是洛阳,而非长安,虽然司马邺在长安践祚,但就理论上来说,此处只是“行在”罢了,并未下诏正式迁都。
祖逖自收复洛阳以来,就一直在督造宫事,此事裴该自然一清二楚,所以祖士稚突然间问出这个问题来——啥时候把天子迎回洛阳去啊——裴该自然也早有预料。
当即微微而笑,心说果然是这事儿,就问祖逖:“未知宫室何日可完?”
祖逖微微苦笑道:“人钱两缺,工程甚为缓慢,然而已较长安小城恢弘多矣……”虽然洛阳宫殿群都被刘曜一把火烧成了白地,不可能很快恢复起来,但利用从前的规划,祖逖又花了半年多的时光,整天在工地上盯着,怎么着也能见着一定成效,不至于比长安小城里这临时性的宫苑要差吧。
“……故我来前,便已暂停宫室之造,遣督护董昭加紧修建城郭,待城郭完工后,即可迎入天子。”
也不必要一定全都修完了,再把朝廷搬迁过去吧,终究如今天子尚未大婚,身边儿没那么多人,朝廷里也缺额甚多,目前的宫殿、官署足够用了——“洛阳为天下之中,武皇帝所定都城,数世山陵,皆在其侧,既已克复,岂可久空啊?天子在长安,终不免播迁之讥,若还洛阳,朝廷声威必将大长,四方士人辐辏,则胡寇不足定也。”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