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彝当即拜倒在地,扯着刘曜的衣襟苦谏。刘曜抚慰他说:“容叔之言,老成之论,奈何用兵不可专策万全,实有不得不为之势。卿勿再言,卿之忠悃,我必不负。”然后一扯衣襟,摆脱羊彝,自出帐去与刘路孤商议进兵之事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刘路孤对于继续进兵却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反复问:“刘虎果然已遇害了么?”面上表情貌似哀伤,却难掩心中窃喜。
因为刘路孤此番南下,本来就是被“女国使”逼迫而来的,他在肆卢川自在放牧,当一部之酋长,根本就没有扩张领土、兴盛部众的野心。而且即便有野心也不成啊,北有拓跋,如今南面又来了屠各,哪儿有自己伸腿的地方?
在他想来,既然晋阳、阳曲背赵投晋,那是肯定要遣使北上去跟“女国使”打招呼的,拓跋鲜卑名义上还是晋朝之臣,即便实际上,也可以算是铁杆儿盟友,既然并州已然属晋,又怎会命自家继续挺进,前去侵扰啊?真是苍天庇佑,我正好趁这个机会撤兵算了。
刘曜反复劝说,刘路孤只是不听,坚持要退。最终刘曜无奈之下,只得命羊彝、台产率部于吕梁山与黄河之间搜捕游散的胡部,自选精锐骑兵三千,逾山而东,尝试去掩袭石虎。然后,双方就顺利地在晋阳城下碰了面。
石虎在晋阳城南下寨,用尹农之言,分兵四出,以劫掠百姓,搜集粮秣。数日后,其一部羯骑正遇胡汉兵,以寡敌众,顷刻间便被赶散。败兵归报石虎,石虎不禁勃然大怒道:“真是虎落平阳,竟连刘曜也敢来欺我!”
于是聚集部众,直接迎将上去,双方即在平原上展开对决。本来羯人久居中原,多数转为农耕,并不擅长骑射,石虎这回带来的骑兵,多由匈奴、杂胡所组成,战斗力并不甚高——军中精骑,原从郭太,大半在平阳城下丢光了;而以屠各、匈奴为主体的胡汉骑兵,却纵横疆场十数年,乃是天下劲旅,胜负本当毫无悬念才是。
只是国破家亡之后,被迫徙至所谓祖宗所居、王庭所在的美稷,地方有限,水草不丰,即便昔日良骥,也多数掉了膘,马犹如此,况乎人呢?胡军多半无战意,况且此来只为劫掠,谁能想到要对捍石虎这头猛兽啊?!
因此战不移时,胡军便即大败,四散而逃。石虎满肚子的怒火无从发泄,犹自不肯罢休,亲自提矛策马,直追刘曜大纛,几乎赶得刘永明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好在猛将平先脱出身来,手挺丈六的大戟,让过刘曜,当面拦住了石虎。石虎问都不问,便是一矛捅去,却被平先以戟头架住,奋力一拧,石虎“哎呀”一声,长矛几乎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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