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峤暗笑,心道这话说的,好象你们心中就有天子,就都是大忠臣了……
当下安慰二梁,说:“且待祖公破贼后,我等自可再作筹划,大势既成,非人力所能遏阻,最迟不过一二岁间而已,何足为忧啊?”想了一想,又说:“可惜司徒公返归乌氏,不能居中运筹,我等又操劳国事,无暇远谋……还当访以智谋之士,于洛中纵横捭阖,以成其事。”
梁允就问了:“所谓智谋之士,君囊中可有利锥否?”
殷峤心说我要是没有想到合适的人选,也就不跟你们提这碴儿啦。他本身也是个聪明人,但因为根基浅薄,梁芬去后,在洛阳又有些势单力孤,能够善保其身就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更无余暇,也缺乏足够的经验,去搞官场阴谋,由此就想把这副担子给推出去。当下压低声音说:“恐非李仲思不可也。”
李容的出身比殷峤略高一些,入仕时间也久,长期跟随梁芬,为其谋划,在官场上是很吃得开,玩得转的——所以当日荀、祖联手,才要先逐李容,而非殷峤。殷峤心说你是乐得卸责,直接跑关中去听从大司马的旨令了,如今守牧河东大郡,真是志得意满,风光无限,光把我留在中朝,力顶各方压力……我怎么可能让你太舒服啊!
于是建议二梁秘密写信给梁芬、裴嶷,希望他们能够逼得李容还朝,来暗中主持大局。
二梁终于又得见一线曙光,不禁欢欣鼓舞而去不提。且说殷峤歇了一晚,翌日天尚未明即起,洗漱、整衣,乘车前往尚书省去办公。他是头一个到的,先忙活昨日积压的公文,足足一顿饭时间,其余几位仆射、尚书——荀邃、祖纳、梁允、褚翜、邓攸、和济,这才迈着方步,翩翩而来。
——和济是汝南西平人,其曾祖为魏尚书令和洽,祖父和逌官至吏部尚书;入晋后,伯父和峤曾任中书令,名重一时,其父和郁亦至中书令、尚书仆射,因峤无子,乃以和济为其继嗣。他是当年祖约避位尚书时,得以升晋的。尚书别有卞壸卞望之,前感暑疾,请了长假。
几个人进来,先罗拜相见,殷峤也被迫频频起身还礼。坐下之后,他们先命小吏端茶送水,然后寒暄几句,说说天时物候,朝野逸闻,这才渐次谈及国事——殷峤在一旁哼哼哈哈,随口敷衍。等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他抬眼朝窗外一望,这都已经日上三杆了……
殷峤埋头工作,忙得经常一两刻钟间,伏案疾书,连头都不抬,总感觉自己如今的境况,比当年跟随郭默转战河内,甚至于战败逃亡之时,更加辛苦……
待等红日过顶之后,他再也支撑不住了,于是起身告罪,然后伏在案上,小寐了片刻。可是才刚眯着一会儿,就被一顿喝骂声吵醒,抬眼一瞧,只见尚书和济正在训斥一名令史,戟指道:“如此细繁苛杂之事,若皆呈之尚书,还要汝等何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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