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此前便应诺大司空,为其攻取平州,若然背信,恐失大司空之好,甚至于遭到朝廷罪责。今将军辖下户口,半数是晋人,因将军为晋臣,复修好于大司空,始能听命奉法,安心耕织。一旦失大司空之好,复为朝廷所罪,晋人必然离心,晋地复难治理,尚望西向而驭幽州之民乎?
“张孟孙故意泄露幽州空虚之情,是促我东进也,而我亦不得不东进。今幽州有守备之力,无进取之势,我乃可无后顾之忧,专心于平州。候大司空收取平州,两家联兵,则羯赵不足惧,拓跋不足畏,到那时,还怕不能朝灭宇文而夕定幽蓟么?”
最终慕容廆认同了鲁昌所言,于是便留慕容皝守国,命庶长子慕容翰于晋地征兵五千,作为先锋,他自将主力合后,先至宾徒,与刘琨相见,复联兵大举,浩浩荡荡向东方杀去。
在原本历史上,是崔毖先动手的,会合了段氏、宇文和高句丽三家,合攻慕容,结果被慕容廆先破宇文,其他几家惧而求和。但在这条时间线上,段氏先灭,刘琨尚在,导致慕容之势雄大,崔毖就不敢轻易图谋辽西了。
不过原本崔毖之攻慕容也,是因为他本人名声太臭,导致中原士人流亡北荒,多半都投靠了慕容廆,就没几个人前往平州去的;崔毖不但不躬自反省,反倒认定是慕容廆于途劫夺流人,复拘留不遣,由此深恨之。历史虽然改变了,这点儿倒没有变,除了一个裴嶷先期南下,未投慕容廆外,如代郡鲁昌、北平阳耽、北海逢羡、北平西方虔、渤海封抽、西河宋奭、平原宋该等等,皆入廆幕,一时人才济济,为北州之冠。
对于联军的攻势,平州兵根本难以抵御,崔毖沿医巫闾和青山而设置,专用来封堵刘琨的防线,不过短短四日便即告破。随即慕容翰北取玄菟,慕容廆和刘琨则率主力直向辽东杀来。崔毖慌了,一方面遣使向高句丽求援,一方面派其侄崔焘前往联军军前,质问刘琨,说我等皆为晋室之臣,大司空因何不去收复幽、平,却联合慕容,来伐我平州啊?这不是亲痛仇快之事吗?
刘琨闻言,竟然一时语塞……乱世之中,虽属同一阵营,相互攻伐也是常事——比方说他当年与王浚相攻,石勒也曾兼并王弥——但终究不合道理。如今崔焘特以大义相责,刘琨也是要脸的人啊,不禁隐现愧惭之色。
好在温峤就在旁边儿,当即站起身来呵斥道:“大司空为国家重臣,荷御敌重任,既入平州,而汝叔不肯纳,反掘垒相阻,叛意昭彰,岂可不伐?待先定内乱,镇定平州后,大司空自会西进收复幽、并,何待汝之哓哓也?
“况且平州刺史之任,不过昔日王大司马所署,王大司马旋为羯贼所害,其奏未至洛阳,朝廷并无明命。则今汝叔窃据平州,绝无名分,何言同朝?不过山贼盗匪之流罢了,孰云不可伐啊?!”
一番话,说得崔焘是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