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想左了,裴该关注的只是佛图澄这个人而已,于释教教义并无兴趣——而且就理论上说,比裴嶷等人甚至于如今洛阳城内信佛的士人,懂得更多——因而见了佛图澄之后,也就问问你当初是怎么跟石氏相处的,斥责其依附羯寇罢了。
佛图确实能言善辩,又学得一口标准的中国话,当即侃侃而谈,把自己描绘成一朵白莲花似的,说我服侍石氏,专为劝他们少杀戮,安百姓而已,真没有助纣为虐之事啊,还望天子明鉴。
最终裴该决定,将佛图澄师徒圈禁在白马寺中,专心翻译佛经,而不准与外人交往。
佛图澄能说中国话,他几名弟子皆士人出身,能译写经文,正好施其所长,促进西域、印度文化和中国文化的融合。但既然口舌那么便给,你就别去传教啦,免得真如裴嶷所言,蛊惑人心,培养太多的信众出来。
至于那个帛尸梨密多罗,本来无罪,不便责罚,也不好加以驱逐。好在那家伙始终学不会中国话,要通过翻译传教,估计传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随便他好了。
——在原本历史上,就是帛尸梨密多罗在南,而佛图澄在北,各宣教义,相对而言,东晋南北朝时代的南方佛教,重于玄理,北方佛教则更重宗教活动,就也跟这二番僧的能力、性格,不脱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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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的建康城内,又陆续有臣僚上奏,恳请司马睿践天子位,甚至于编造出司马邺已经被华人谋杀的消息。那么既然故天子已经没了,晋之天下,不可无主,大王您又岂可不绍继祖宗之业,登基称帝呢?您瞧,就因为但称晋王,而不肯践祚,导致咱们跟巴氐都没法来往,导致刘琨等忠臣最终投入华人的怀抱……
随即就在王导等人的一再怂恿下,司马睿在建康城内为司马邺发丧,上谥号为“孝愍皇帝”,并于城外建衣冠冢。
只是司马睿仍坚持不肯称帝,他甚至跑去向吴兴太妃裴氏哭诉,说:“茂弘等乃欲置孤于火上啊,孤实无僭越之心,叔母其鉴……”
裴氏安慰他说:“大王何必如此?群臣所奏,亦有其理,若长江可守,何妨从之?”
司马睿苦笑着反问道:“长江乃可守乎?”
他心里明镜儿似的,以王导、王敦为首的江南臣僚,没人真心规复晋祚,不过想通过拱自己上位来图谋更大的富贵罢了。其实皇帝谁不愿当啊,倘若真能跟华朝划江而治,司马睿不在乎做个傀儡天子——反正现在也是傀儡王爷。但问题是长江天险,真能守得住吗?我若只称王号,将来事急时及时出降,尚可望保首级,要是真称皇帝,多半就只有死路一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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