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随不向王逊还礼,宁州诸将吏皆感不忿。
甄随倒也注意到众人的脸色不好看了,于是将王逊搀扶起来后,便即倒退一步,然后深深一揖,致歉道:“我非无礼,一则甲胄在身,二则近日染病,膝盖每日针扎一般疼痛,实在是拜不下去啊……不知城中可有良医,为我诊治哪?”
宁州虽然偏远,人口稀少,开发程度很低,但堂堂州治,合格的医生还是能够挑出几个来的。直到入城后遣医生看过了,众人这才相信——敢情甄将军是真有病啊,不是为其无礼举动而随便找的借口。
其实甄随离开成都前,陶侃就反复叮咛过,说王邵伯护守宁州,抵御巴氐已经十载,不管他是肯于从华还是仍旧心怀故晋,其志皆可嘉,其行皆可勉,你可千万不要仗着名高位尊,特意折辱于他啊。再者来说,倘若他抗拒王师还则罢了,若肯归从,我军终究远来,南中将吏必怀警惕之心,你若是行为无礼,若再逼反了彼辈,则于国家无功而有罪了。
终究宁州那么大,户口却不蕃,多山林瘴疠、蛮族夷部,人要是躲藏起来跟你打游击,不是三五年便可底定的——你也盼着参与攻伐江南之役不是吗?倘若陷身泥淖之中,恐怕就赶不上了。
正是因为有陶侃的叮嘱,最主要甄随不想在南中浪费太多时间,才肯咬牙忍住性子,和颜悦色地跟南中将吏解释:我是真有病啊。若其无病,必不至于连膝盖都不肯弯;正是因为有病,则我本无倨傲之意,却被你们误会,那多划不来啊——这必须得解释。
甄随这毛病,也就这俩月才得,不犯病的时候自可奔蹿如飞,但三不五时的却双膝剧痛,曲折为难,只好跟丧尸似的直着两条腿缓缓走道儿……医生看诊之后,就对他说:“将军双腿,想有旧伤,损及筋脉,但炎热多雨时,不时发作……”
甄随忙问:“可能治么?”
医生苦笑着摇摇头,说:“某可尝试施针用灸,减缓将军疼痛,然终不能断根……”顿了一顿,又安慰道:“若将军不向南来,而往北去,居于干燥寒冷之地,则此病未必还会发作。”
甄随不禁懊恼,心说想不到半辈子爬山,最终就折在这事儿上……原本我还以为将养将养,就能彻底好了呢。等定了宁州之后,我还要去打荆州、湘州,乃至江、扬的呀,全都是炎热潮湿的气候啊……这若是正在阵上,突然犯起病来可怎么好……
看起来,伐江南前,还得抽空回趟洛阳,去访求更靠谱的医生。原本打算天下大定后,就回老家过下半辈子,如今估计湘州是呆不住喽,甚至于长安、洛阳都不可居——难道老爷要在并州……甚至于其北部晋阳等地终老不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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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蜀既定,那么伐江南也就必须提上议事日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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