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是怕被刘粲揪住把柄吗?我薛家不怕啊,我们敢冒险,那就由我派人去跟长安联络好了——“只是,还须贵家一纸书信。”
来人说书信么,族长肯定是不会写的——怕落胡人把柄啊。薛涛便问:“裴氏之中,岂无一人有胆色的么?”
来人想了想,便即拱手:“我当尽力为之,薛君可候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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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硕在说服裴桐、裴苫的时候,曾举平阳襄陵的贾氏为例。原本大河东地区显贵之家,莫过贾、裴,贾氏甚至还略略压过裴氏半头,但很快就在“八王之乱”中遭了大难,几乎灭门。
其实贾氏死于乱的,比裴氏死于乱的,只少不多,但问题贾虽贵于裴,人丁却远不如裴氏来得繁盛,同样的死伤,对裴氏不过损及毛发,对贾氏就伤筋动骨了。
只是贾家也并未纯然死绝,平阳郡襄陵县内仍有宗族聚居,族长名叫贾众。
贾众乃是贾充的从孙,惠帝时担任过散骑常侍,赵王司马伦之乱,贾氏正支断绝,等到司马伦授首,朝廷便欲以贾众继为贾充之后。但是贾众瞧出来这个朝廷朝不保夕了,怎可能再上贼船——我若真继贾充,就必然得立朝为辅臣啊,倘若再来一拨乱子,很可能第一个掉脑袋——假装疯癫,才勉强逃过了一劫。
可是既然疯了,自然不能再仕官,贾众被迫返乡,挑起了家族的重担。好在疯名在外,胡汉政权也没逼他出仕,原本显赫的襄陵贾氏,就此沦落成为乡间小地主,田不足百顷,族人不过百数。
贾众对此不能不痛心疾首,也有发奋图强之意。但他不愿仕胡,还暗藏着一本变天账,尤其听说胡汉连失河南、关中,这老疯子也不免蠢蠢欲动起来。只是他没想着去联络距离遥远的裴该,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邻郡上党。
上党郡守乃是韩据,本籍南阳郡堵阳县,有个从叔名叫韩寿。韩寿是晋代有名的美男子,同时还是情场高手,曾经暗通贾充次女贾午,留下了“偷香”的典故。贾充无奈之下,只好将女儿嫁给韩寿为妻,生下韩谧,后来过继给绝后的外祖父为嗣孙,改名贾谧——乃是可与西汉贾谊齐名的大文豪,最终为司马伦所杀。
所以说,襄陵贾和堵阳韩,是有姻亲关系的,贾众因此暗中派人去联络韩据,并且通过韩据向刘琨致意,表示将来刘司空南征平阳之时,我族可为内应。同时贾众还提醒刘琨,说我得到消息,刘粲近日加封石勒,有引石勒西进之意,司空可千万要小心啊!
刘琨对于贾家很重视——再如何人才凋零,终究是当世第一等的高门显户啊,则我若能有贾氏为辅,也就不逊色于有裴氏为辅的老朋友祖逖了。只是对于贾众传过来的消息,却多少有些不以为然——
羯奴有何可惧啊?他若敢于正眼觑我并州,当初也不会装模作样遣使来,诡言反正,要攻王浚以自效了。虽说我数次遣兵去攻河北,皆为羯卒所败,但我派的都不是主力啊,吃亏很正常。由此可见羯奴只求坐守河北,几无扩张的野心。
再者说了,刘粲与石勒不睦,天下咸知,石勒怎么可能派兵西进,来帮刘粲分薄压力?我如今坐拥晋戎军不下二十万众,若非去岁遭蝗,粮秣不继,早就一口气杀到平阳去了。石勒你就在河北老实待着吧,等我缓过一口气来,先灭刘聪父子,转过头就杀回冀州老家去,取尔羯奴项上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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