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啦,最为拥戴这条新政的,还得说是此前毫无社会地位的商贾。而对商业,裴该唯定盐、铁专卖,粮食限价,其余商品可以任意流通,收取交易税十分之一,各地都不许私设关卡额外征收。
再悬榜以召擅长农田、水利、畜牧、机械、医药等诸技的人才,不论前为工、商还是农人,不分晋、戎,一旦试用有效,便即授予九品职禄,供奉长安。作为“立木赏金”的表率,首先得授为吏的,正是那位吴地商人郁翎。此前郁翎奉命前往梁州购粮,果然陆陆续续运了上万斛粮谷返回长安来,裴该乃以官品为酬,并赐锦袍。
他还生怕商贾们害怕政策很快会变,不敢逾越国家制度,所以啊——郁子羽你先把这件锦袍给我穿起来招摇过市吧。
在《晋律》之外,由裴嶷主持,另外编订《长安行台诸事补阙》,对于某些条文加以修改,并且要求各地守相、长吏,断案根据都要先与《补阙》相合。
这种种政策,自然会遭到来自下属的各种谏阻——甚至于裴嶷——对此裴该不厌其烦地加以开导、譬解,说如今关中兵燹初息,正当用人之际,我这才不问门第、出身,广泛招纳人才。当然啦,你们也别担心,我本身是世家出身,不可能过于倾向寒门的。他还拿曹操作比:“昔魏武数颁《唯才是举令》,不问细过,但观才能,待北方初定,始用‘九品中正’,正此意也。”
意思是,我这是为了富国强兵而暂时出台的临时性举措,等到天下——起码关西——太平了,自然要改回旧制,九品中正也必然恢复。
——当然了,到时候是否恢复,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即便我今天口头承诺了,将来也可以当做放那么一种不文的气体。
裴嶷担心裴该的步子迈得太大,将会受到世家的抵制,导致政令难以畅行,对此裴该的解释是:“时不我待,且今日若不行新政,异日恐更将为难……”
“八王之乱”和“永嘉之乱”,给正在蓬勃兴起的世家大族以沉重一击,此后他们只能侨居江南去占田养奴,发展庄园经济。而在北方,残存的世族被迫与新兴胡汉军阀联手,相互妥协,以求共存,一直到北魏时期都不能算真正兴旺起来——比起江南世家,屁也不是。
隋和唐初的短暂和平局面,国家政策从武功日益转向文治,本来给了这些世家以重振的机会。可惜时移事易,新朝不再需要傍着世族来稳固统治,于是到了武周前后,世家政治终于彻底让位于官僚政治。
所以裴该觉得,关西的世族势力本来就单薄,再经兵燹,如今正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况且自己一举而平定全雍,颇炫耀了一番赫赫武功,则若不趁此时机更制,等到关西世族缓过劲儿来再动手,阻力必然更大。
裴嶷颇以裴该所言为然——他虽然同样出身世家,且并无背离本身阶层的意愿,但世家也不是铁板一块啊,别家衰败关我屁事,只要我裴氏牢固不摇就成了呗——为此经日筹谋对策。最终在反复考虑之后,前来建议裴该:“昔王莽托古改制,其法虽荒谬,亦颇蛊惑当时;则今文约欲更旧制,亦当有所托也……”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