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看向楼上的苏暖。那一瞬间，周遭所有的声音全都如潮水一般褪去，他清晰地看见了苏暖脸上担忧的神色，心里狂躁的火焰忽然就化作了一阵青烟，随风飘散。

他笑了。因为他忽然发现，苏暖在为他担心。

尽管距离有些远，苏暖还是可以感受到，史蒂文看向自己的时候，目光当中的痴缠。她瞬间僵住，脑子里嗡嗡一片，再没有没有能力去思考任何事情。

她就那样呆呆地望着他，甚至都已经忘记了，儿时的阴影。她原本是非常害怕，将自己的身体探出窗户外面的，她甚至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敢自己开窗关窗。直到现在，她都在尽可能地避免，任何有可能会把身体部位悬空的事情……可是在这一刻，她忘记了所有的一切，眼睛里，只有红得刺目的血迹。

她想要出声询问，史蒂文现在还好么，伤得是否严重。可是张开嘴之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她感到强烈的眩晕，一时间竟然头重脚轻，再也没有办法掌握身体的平衡，她看到史蒂文的脸上骤然漫上惊恐的神色，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

在那一刻，深埋心底多年的恐惧，才终于再次复苏。她清晰地记起，当初被堂姐苏浅推出窗外，整个人都彻底悬空的时候，心里的感受是多么恐怖。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他听见风声在自己的耳边呼啸，还是史蒂文发出来的，撕心裂肺的惊呼——

苏暖无声地扯了一下嘴角，心里竟然没有太多的想法，反而，带着某种解脱一般的畅快。

这样也好，至少，她和他终于不必再继续纠缠下去了。

苏暖的眼前一片黑暗，她什么都看不见，却能够感受到，自己正在飞快地接近地面。

可是，预期当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她感受到的，是结实却不过分坚硬的触感。她还来不及仔细思考，那到底是什么，便已经彻底晕厥了过去……

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史蒂文抱着她，脸色铁青地大喊：“医生！快让医生过来！”

有佣人把苏暖从他的怀里借走了，史蒂文才感受到，右臂传来的剧痛。他尝试着活动，却发现手肘以下的部位完全不听使唤。他心里已经隐隐地知道了什么，却还是坚持让佣人先照顾苏暖。

私人医生很快就被叫了过来，为苏暖做了检查之后，又给她输了一些葡萄糖水。但是史蒂文的情况就比较麻烦了，他的右臂骨折成了三段，必须要打石膏固定才行。在未来的几个月里面，他的那条胳膊都算是暂时废掉了。

这肯定会给史蒂文带来不少麻烦，无论是生活上的，还是来自于父亲那边的质问和压力。但只要回想一下，苏暖为他担忧的神色，史蒂文就觉得，一切都不是什么问题。

如果重来一次，他也依然会选择让这一切重演。

“医生，苏暖为什么会突然晕倒的？”医生为他打石膏的时候，他还不忘问这样的问题。

“呃……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具体的原因，我猜测，苏小姐可能有恐高症。”医生如此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