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的家主名叫顾成章,是一位六十许的老者。
此刻顾成章坐在主位,一双看似浑浊的双眼不经意地瞥过在座所有人的脸庞。
包括顾成章在内,每个人的表情都不轻松。
李钦载来到江南后的种种作为,诸家主惊惶之余,也感到越来越窒息,尤其是李钦载分明要拿土地的问题开刀,这已触动了各家的核心利益。
再不做出应对,江南望族恐怕从此彻底被朝廷拿捏了,这怎么能忍?
对李钦载的手段恐惧归恐惧,但有些事情明知恐惧,却也不得不去做,因为在座的人都是家主,他们的肩上背负着数百年望族的家业兴衰荣辱。
挣扎是死,不挣扎还是死。
那么,究竟要不要挣扎呢?
屋子里气闷,偶尔发出一两声苍老的咳嗽。
许久没人说话,谁也不敢先开口。
不知沉默了多久,顾成章终于不得不打破沉默。
今日邀请几位家主和刺史县令来,不是看大家沉默的样子有多帅的。
“李钦载究竟许了陆松溪什么好处,为何陆松溪倒向朝廷竟如此彻底,诸位可有探听到消息?”顾成章缓缓问道。
在座众人纷纷摇头。
陆松溪是聪明人,聪明人不仅做事周密,嘴也严。
李钦载与陆松溪私下深聊的内容,陆松溪一个字都没往外透露,就连他的亲儿子陆云都没说过半句。
陆松溪很清楚,这是一件有着巨大好处,同时也很要命的事。
新大陆,五天跑马圈地,十年免赋税,朝廷各种政策倾斜支持……
这些内容说出去,整个江南都会炸。
别人都知道陆氏得了天大的好处,一定会蜂拥而至,像群狼撕咬猛虎一样,对陆氏群起而攻之。
陆松溪活了大半辈子,闷声发大财的道理他难道不懂?
没人知道陆松溪究竟得了什么好处,但可以肯定的是,陆松溪一定得到了天大的好处,否则吴郡陆氏不会铁了心登上朝廷的船,并且跪舔得毫无骨气尊严,姿势熟练且卑微得让人心疼……
打破了沉默,但众人还是没出声,顾成章有些失望。
于是咳了两声,顾成章又道:“李钦载奉旨下江南,按说我等应配合天子钦差行事,可李钦载行事越来越过分,他的种种举动分明已伤到了我等江南望族的根本……”
“诸位,难道我等便任由宰割不成?谁家不是数百年的家业,若被李钦载一朝尽付,我等有何颜面见九泉之下的祖宗英灵?如何对得起子孙后代?”
这番话终于激起了众人的愤怒。
祖宗基业,子孙后代,这是众人心中的痛点。
一名家主站起身,拱手问道:“不知顾兄可有应对之策?”
顾成章缓缓道:“众志成城,方可应对。”
“欲制李钦载,必制其根本,李钦载之权是天子所赋,故,制李钦载者,不在江南,而在长安。”
众人纷纷赞同,顾成章这句话说到点子上,简单的说,必须马上发动人脉关系,把这尊活阎王赶走,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之道。
至于李钦载被赶回长安后,会不会被问罪,会不会被参劾,已不重要了,只要这个祸害离开就好,望族家主们的愿望已卑微到了尘埃。
实在是被李钦载杀怕了,既然惹不起,躲也躲不开,那就只能让李钦载躲开了。
见众人纷纷赞同,顾成章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诸位家主,长安朝堂内遍布我望族的门生故吏,值此危急存亡关头,我等必须联起手来,在长安朝堂发起廷议参劾,逼长安马上召回李钦载,还江南朗朗青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