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后,市长向国器坐在首里城的办公室里,仍会想起他父亲带他去见识大宋册封船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此地距离运天港已是不远,远处的港口不知何时又修筑了几道新的木栈桥,向羽地内海笔直的伸展而出。晴朗的天气更是使得栈桥旁停泊的船只可以被看得很清楚——两艘悬挂着蓝白星旗的比唐山的册封船更大的巨船正停泊其中,巨船之下,几艘冒着黑烟的小艇无风自行,在大船与栈桥间来去自如,装卸着各色的货物。
码头上,几座与首里城的百浦添御殿不分上下的高塔不知何时竖立于此,塔楼的上面斜斜得向空中伸出长臂刺破天际,不停的缓缓地改变着方向,用垂下的铁钩吊起船上卸下的货物。
高塔下,数十名戴着藤帽的琉球人,正在几个“宋人”和琉球士人的指挥下,在碎石铺成的道路上,齐声喊着号子,铺设着一条条发黑的木材和两条平行的黑色铁条。
向国器在这光怪陆离的环境中不由的看呆了,信马由缰地走到那群琉球士人旁边。他突然觉得为首的那个年轻士人很是眼熟:“莫不成是羽地殿内世子殿下?”
满头大汗的吴象贤连忙扶了一下藤盔,连忙拱手作揖道:“让国头亲方世子见笑了。”
“不敢不敢,”向国器赶紧还礼,问道,“世子殿在此所为何事?”
吴象贤笑道:“在下近日在读大宋使者所赠《物理小识》,见其中有‘铁轨’之物,不甚了解,因此特意前来观摩体验一番。见无姓多不懂宋人言,便在此做起通事。在下游学时萨师时,曾读唐人诸书,见先秦有一大儒荀卿,曰:‘知之而不行,虽敦必困’,固其‘性恶论’绝非正道,但此言极是。”
“原来如此。”向国器虽然最近耽于学习日语,但是汉文古籍是琉球士人的基本功,这几句还是听得明白的。
“《淮南子》有言‘圣人以身体之’,听圣人言而后行之。去那大宋澳洲行在所在自是虚妄,不过,若是有幸去那临高看看则是极好的了。”
向国器自然不知那“澳洲”和“临高”在何处,便附和着笑了几声,道:“世子胸怀大志,在下甚是佩服。”
两人相互寒暄了几句,只听得背后一阵马蹄声,向国器和吴象贤转头一看,只见是向鹤龄跟堂弟向国用骑马而来。向鹤龄距离几步翻身下马,一脸怒气地走了过来。
向鹤龄瞪了儿子一眼,没声好气道:“不先拜见使者大人,你在此作甚?”
向国器低着头不敢吱声,吴象贤倒是解围道:“国头亲方勿要责备世子,在下正与世子格这铁轨之理呢!”
向鹤龄也做出一副笑脸,作揖道:“既是如此,倒也无妨。只是不知羽地殿内世子可知大宋使者在何处?”
“赵大人如今正在今归仁按司加那志的田里,和几位大宋的农技员与今归仁按司加那志、仪间亲方共商耕种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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