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同于以往的精灵,他们都是赤身**的,野生里最纯粹的模样。他却穿着件黑色的长袍,同背上乌黑的翅膀混为一体,连头发也是乌黑色的,长长的遮住了大半张脸,以至远远望去一时没能从囚笼里辨认出他身影来。
直到他掠开脸侧的长发从囚笼里站了起来,贴近栅栏望向窗内的薇拉,她才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并被他的样子微微吃了一惊,因为两年来她只见过那些色彩斑斓,无比明丽的精灵,却从未见过这样一只仿佛生在夜色里的黑暗精灵。
却又比以往任何一只精灵都美,来自黑暗深处的美。那双注视着薇拉的眼睛仿佛见不到底的深渊一般幽深叵测,他用那双眼静静注视着薇拉,然后从眼角里滑下一滴泪。
薇拉以为自己看错了。
揉了揉眼睛再朝他看去,车却已经将那只囚笼载得很远,很快同周围的夜色与雾气融合在一起,除了铃声和车轮声,再没有其它踪迹。
薇拉的心里乱了起来。
都知道精灵和人不一样,他们是没有情感的,没有喜怒哀乐,自然也就不会流泪,哪怕是它们面临死亡的时候。
那么为什么这只黑色的精灵在见到自己的时候却突然流泪了?薇拉思忖,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呆呆对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继续看着,忽然一股焦臭味道钻进了她的鼻子,她惊跳起来,回头一看,那锅土豆粥被熬得已经只剩下半锅,边上被火烤得发黑,浓浓的烟已蔓着了大半个屋子。
忙熄火开窗,一阵手忙脚乱地折腾,总算把屋子里的味道清了出去。摆好碗碟将土豆粥在每个碗里盛好,她抬头朝楼上叫了声:“莎丽!提姆斯!吃饭啦!”
可是等到杯子也摆好,却一直都没有人应她。
“莎丽!提姆斯!吃饭啦!”于是她又再叫了两声。
而楼上依旧静悄悄的,没有那对夫妻的说话声和脚步声,连弟弟瑞奇也没像往常一样哭闹或者牙牙学语。薇拉忽然想起似乎楼上这么安静已经有好一会儿了,自从莎丽关照她看着炉子上的土豆之后,那上面就一直那么静静的,难怪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因为太安静了……
想到这点未免有些疑惑,当下又叫了几声,她擦干净了手快步朝楼上跑去:
“莎丽!提姆斯!莎丽……”
刚跑到二楼,她的叫声突然卡在了喉咙里,因为她见到了提姆斯。
那矮小肥胖的老头和往常一样坐在他窗台下的板凳上,手里捏草绳,正在编船上用的那种缆绳准备第二天拿去市场上卖。
但那手再也编不了绳子了,它们早就同提姆斯的手臂分离了开来,并被血管里喷出的血染得通红。
而提姆斯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在凳子上看着自己的手,动不了,因为早已断了气。他的喉咙被完全撕烂了,某种巨大的力量将他喉咙整个儿撕烂,并且从脖子处一直扯裂到胸腔。莎丽躺在离他不到两步远的地方,两眼睁得很大,紧盯着不远处摇篮的方向。同样也已经死去很久了,半个身体被撕扯得粉碎,几乎暴露了里面的骨骼。
这惨状令薇拉一下子跪倒在了地板上,抓着扶手的手指剧烈地颤抖起来:“提姆斯……莎丽……”
随即惊跳而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摇篮前,一把拉开罩在上面的帐子:“瑞奇!瑞奇!!”
瑞奇的状况令薇拉略微缓过了点劲。
这孩子没事,他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在摇篮里躺着,睡得很香,显然那杀死了提姆斯夫妇的凶手并没有发现摇篮里的他。
于是赶紧伸手将他抱了起来,不料却因此惊醒了睡梦中的孩子,他眼睛刚一睁开立刻哇的声哭了,薇拉想伸手掩住他嘴却哪里还来得及,整个屋子登时充斥着这婴儿嘹亮的啼哭声,与此同时那道敞开着的窗户处突然一阵冰冷的风掠起,随即嘶嘶一阵轻响,数道黑影箭一般朝着薇拉的方向直扑而来!
所幸薇拉反应及时,就在那些东西扑到的瞬间,她已抱着瑞奇冲下了楼,一路连滚带爬,在那些发着奇怪啸叫声的东西再次追到之前,抱着瑞奇逃出了这栋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