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越离得近,脑中越止不住回想刚才那群毒蛇的场景,怵意丝丝缕缕从心底渗出,脚步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停在原地,观望了片刻,见那块林石后面悄无声息,不像有蛇虫毒蚁的模样,稍放了心,硬着头皮便要往内走。
刚要迈步,平煜忽然也跟着走了过来,到了跟前,却并不看她,只从怀中掏出一根锦衣卫特制的烟火棒,用火折点燃,扬臂往半空中一掷,就听尖锐的一声哨响,烟火直飞冲天,在半空中炸开的同时,也将那块黑黝黝的林石照得一清二楚。
傅兰芽借着光亮看清石头后面,见是块光溜溜的平地,连只蚂蚁都不见,彻底放了心,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扶着山石慢慢坐下。
平煜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她害怕,虽放完烟火,却仍留在原地,并未走开。
两个人一坐一站,相隔不远,但因各怀心思,都没有开口的打算。
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似乎有不少人朝这边走来。
见到平煜,来人中有人低唤道:“平大人!”脚步声骤然加快,一行人很快便奔到了跟前,各人手中所持火把瞬间将周遭照亮。
平煜一眼扫去,见王世钊也在其中,到了自己跟前,不住往自己身后看,心知他在找傅兰芽,暗哧一声,不动声色将那块林石挡在身后,对李珉道:“罪眷脚受了伤,现下多有不便之处,你速去穆府将她那位仆人接来照看。”
李珉没想到平煜一开口便是吩咐此事,怔了一下,应声而去。
平煜又转过头,对陈尔升等人将刚才之事大致说了一遍,道:“我估计那驱蛇人多半是那夷人的同伙,你们几个去密林看看,记得万事当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夷人多半已被劫走了。若还在原地,不论是死是活,一律带回来。”
说完,将具体位置交代清楚。
陈尔升领命,正要退下,王世钊目光闪了闪,忽然破天荒道:“慢着,我跟你们一道去。”
陈尔升听得此话,暗暗觑平煜一眼,见平煜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便垂眸应了是,一行人退去。
李珉动作极快,不仅很快便将林嬷嬷带来,连穆承彬和邓安宜也一并赶来了。
除此之外,几人后头还跟着一辆软轿。
林嬷嬷来时路上已听说小姐脚受了伤,手中抱着件傅兰芽的披风,哭得肝肠寸断,一边趔趔趄趄往前跑,一边急切地用目光到处找寻傅兰芽的身影,口中哭道:“小姐!小姐!你在哪!”
傅兰芽在林石后头听得真切,鼻根一酸,忙扶着石壁起了身,依旧藏在石头后面,应道:“嬷嬷,我在这。”
林嬷嬷听得一愣,忙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林石后头,借着火光,上下迅速打量她一番,一把将傅兰芽搂到怀里,含泪颤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若有个三长两短,嬷嬷我……”
又低头心痛不已地察看她的伤脚。
傅兰芽喉头堵着,忍着泪柔声细语地宽慰林嬷嬷,等她平静下来,伸指替她拭泪。
平煜不耐烦听她主仆二人絮叨,见穆承彬来了,大步迎上前去。
傅兰芽哽咽着安慰了林嬷嬷一回,余光瞥见平煜走了,不敢再浪费时间,忙对林嬷嬷使了个眼色。
林嬷嬷会意,收了眼泪,借着手中披风的掩盖,神色紧张地将那本旧书和那包解毒丸递到小姐手中。
刚才从火海中跑出时,主仆二人什么都没来得及带出,除了临睡前藏在枕下的这几件宝贝。万幸都安然无恙。
傅兰芽默默将旧书藏在小衣中,又任由林嬷嬷给她裹上披风,心底怎么也不踏实,暗暗有个猜疑,夷人之所以如此执着的对付她,不仅是冲着她这个人而来,更像是为了她身上的某样东西。
可她身遭家变,身无长物,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些人惦记呢?
她想了一回,思绪渐渐转到怀中那本书上。
正想得脊背发凉,忽听平煜半玩笑半认真对穆承彬道:“今夜之事跟你穆家脱不了干系,我势必要查个明白,若你一味地推三阻四,遮遮掩掩,别怪我们连兄弟都做不成。”
穆承彬笑起来,痛快道:“查!必须查!这场火是在我穆府起的,人是在我穆府被掳的,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就算你不查,我也断不会罢休的,非得自证清白不可。”
平煜这才笑了笑,走回林石,见傅兰芽身上已然着了披风,语气淡淡道:“走吧。”
傅兰芽垂下眸子,在林嬷嬷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往软轿走去,路上,始终感觉到两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