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我同意前辈说的,日本大小两百多个藩国,彼此差异很大,就像一支行进中的队伍,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身强力壮的,有体弱多病的,不能要求所有的人,都按照身体最强壮的两个成年男子的最大速度狂奔起来——
日本的改革,确须在承受范围之内,循序渐进,不敢贪快。
目下的幕府,当然有进一步改革的空间,不过,前辈以“暮气沉沉”形容之,似乎略略过了一些——自永嘉六年以来,幕府已经在政治、经济、军事等多方面进行了大幅度的改革,成绩还是有目共睹的嘛。
日本永嘉六年,即一八五三年,是年,“黑船来航”,日本的国门,被泰西的坚船利炮强行打开了。
大久保利通说道,我在萨摩藩之所作所为,一为萨摩藩之自强,二,自谓或许能够为幕府进一步改革之“试验”,无论成败,皆可为幕府所借镜,舍此之外,再无他意。
最后,大久保利通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我绝不敢自居为“芝兰”,因此,绝不敢“当道”,也就没有劳前辈“不得不锄”的可能——前辈放心好啦!
计算时间,上述两封回信,应该就在岛津久光、大久保利通收到关卓凡、田永敏去信的当天——或者说,当夜——便拟就了,次日一早,快船送到长崎,电致北京。
同样是当天——收到岛津久光、大久保利通回信的当天,关卓凡收到了大浦庆的密电,说萨摩藩内部透出消息,大久保利通去信明如上人,劝他:
第一,辞去西本愿寺门主一职。
第二,以自己的儿子尚在襁褓之中,无法担负门主重任为由,“吁请”父亲广如上人“复位”。
第三,上书天皇,自劾“荒唐”,自请“幽居”。
岛津久光、大久保利通的回信,大浦庆的密电,前后相距,不到五个时辰。
以上是日本方面的好消息,日本之外的好消息——也是更重大的好消息,当然是法、普两国相互宣战——
法兰西帝国对普鲁士王国宣战的次日,普鲁士王国对法兰西帝国宣战。
对于关卓凡来说,普法宣战,历史终于“入轨”,法国终于掉进了他挖的大坑里头,中国以及他本人都获得了最大的外部利好,他一年多以来的绞尽脑汁、出尽法宝,终于得遂所愿,原该举手加额的,可是,高兴归高兴,不过,普法开战带来的,利好之外,还有隐忧,这一层,不能不预为之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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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儿虽多,议还是得一件一件的议。
先说日本吧。
“岛津氏的诚意,似无可疑?”文祥沉吟说道,“第一,他对王爷的训斥,并无回避,指天誓日,一一回应;第二,行文的语气,谦恭之极,算是自居于臣仆……呃,自居于仆从的位置了。”
辅政王并不是君,您不好说岛津忠义是“臣仆”啊。
虽然,岛津忠义的这封信,确实隐约有点儿“以臣侍君”的味道了。
“我亦以博公之说为然,”曹毓瑛说道,“岛津氏确是在‘输诚’——”
顿一顿,“他是回过味儿来了!王爷的这一鞭子,将他给抽醒了!他终于晓得,顺逆何所分、忠奸何所辨了!”
再一顿,“还有,信中关于天皇一节,‘御学问大成’、‘同沐圣化’云云,其实是在委婉承认,日本为中国之‘保护国’——能承认这一点,这个诚意,便无可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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