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涟一面观摩着王琰墙上的画,一面就想到阿狸送去的书帖那笔很拿得出手的字。
人说字如其人。阿狸为人娇憨可亲,那笔字却锦绣风流。想心里也有一段高山流水,也有一笔回风流雪。这样的姑娘是不俗的。做女儿时是闺秀,出了嫁便是嘉妇,该能与他情投意合,举案齐眉。
谢涟父亲早逝,一直跟在叔父身旁长大。虽叔父待他就如亲生,因他资质过人,有时比亲生还要看重,但谢涟心里却分得清。叔父是叔父,父亲是父亲。
他阿爹只留下一子一女。日后光耀门楣,传承香火,只能靠他一人。男子必要成家、立业,而后才可独立于世。
他第一次见阿狸时,就已经明白了这些。他也知道,他阿姊对阿狸说“留下给我家当媳妇儿”时,固然调侃,却也不是一句笑话。
只是——
谢涟眼角余光瞄道司马煜,也略略有些心烦。
这个年纪、这般性情的少年,心里都憋着一股劲。不论什么东西,不论什么人,有人争抢时,都必得光明正大的赢取了,才是自己的。
王琰没开窍,当然不明白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他一腔心思都用来盯着卫琅了。
卫琅摸摸砚台,他就想——难道他要直接写信喊我阿姊出来?
卫琅翻翻书,他又想——不会在书里夹了什么了吧?
卫琅拨弄水仙花,他又想——喂!太子虽然不靠谱,好歹他那把樱草花是亲自带来的!
卫琅终于露出了百无聊赖的姿态,王琰才想他不会想麻痹我的戒心吧,就听卫琅抱怨,“不是请我们吃点心吗?”
王琰扑地。
仆人们端上点心来。十六盘,盘盘不同,各自摆成精巧的花样。大的只有四块,小的密密叠满盘。热的暄软甜香,凉的酥皮薄脆。白如玉,金黄如麦,浅碧如叶……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又有些不忍心吃。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世家饮食上一贯穷工极巧,日费万钱仍觉得无处下箸的都有。这么多样点心却是头一回见。
卫琅都忍不住说:“我怎么就没这么个阿姊。”
这话说得很辛酸——小时候被阿姊们抢着梳妆抹胭脂的遭遇,实在太惨烈了。耳濡目染,直到如今,他穿戴女装、涂脂抹粉依旧手到擒来,毫无生疏。
对着这三个人惊叹的模样,王琰很想保持淡定谦虚,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小得意。
从盘子里夹起一样给卫琅,“尝尝看,这个是我阿姊拿手的。”
正说着,便见司马煜和谢涟同时抬起了头。目光追远。
王琰下意识跟着望出去,便见他阿姊带着个清秀水灵的小丫头,从角门那边过来。正说笑着往主院儿里去。
司马煜迅速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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